“神掌威力可敌天灾人祸,古佛妙手可救苦难民康。”《观音掌功》中如是记载。
老乞丐与潘白枫北城激战,掌风横扫,剑光乍现,城中建筑早已化为尘土,将士众人只得退于百十丈外,才不被波及。两人已过了百十来招,潘白枫满身戴血,反观老乞丐则气息稳如山音。潘白枫的境界终究弱了一线。
老乞丐一掌退敌,潘横剑于胸口,剑是好剑,但敌不住掌风,倒飞出去几十丈远,已是受了内伤。老乞丐欲退走,城中众人哪个可拦,就在此时,一杆长枪袭来,寒芒刺目,绣衣人卓立城墙上,异变陡生。
“前辈,来了便别走了!”绣衣人道:“这声东击西之术,只是瞧轻了我们绣衣使,我已派人城外截杀。”
老乞丐只是拄着竹杖站在城墙下雪地中,丝毫未动,眼帘竟也垂下,宛如老僧入定一般。
绣衣人大喝一声:“潘白枫助我杀他。”
一泓秋水,三尺枪芒。
曹相安从噩梦中惊醒,翻身坐起,胸口剜心一般的痛。
“就差一丢丢。”面前坐着的是一穿黑色长袍的西域人,伸出两指在面前比划着:“就差这么一丢丢,神都救不了你了。”伸手在胸口比划十字做祷告状:“是神在保佑你。”
曹相安低头一看伤口上包扎着白布,隐隐闻到药膏味。
野店荒林中的一所破庙,庙外漫天飞雪,地上燃起一丛篝火,就连座上古佛也面目可憎。
“你是谁?”
那西域人只是祷告。
曹相安突然暴起,眼中似噼啪作响迸射火花,猛地抓起那人的衣领,压在地上咆哮道。“问你是何人!”
那人无法呼吸涨的满脸通红,拍着曹相安的背告饶。
“我救的你,你也救过我,两不相欠了。”那人揉着脖颈道:“少年人怎这般粗鲁。”
曹相安想起此人是那晚安丰园门口救下的那西域人。又躺回了阴暗角落处:“抱歉。”
那人摇摇头从腰间拿出一银色酒壶,眯眼陶醉的喝着。
“来点儿?”那人坐下道。“我是李唐人,你叫什么?”
曹相安昏暗中沉默不语。
那人又饮一口自顾自的说着:“我这名字就是怪,所有人都问我这名字哪来的。”他见曹相安没反应又说道:“我爹是大云的商人姓李,我娘唐萨米,我便叫李唐人。”
李唐人说说笑了起来:“要说你也是幸运能遇到我,城里是真惨啊。”李唐人摇摇头:“我来播洒主的荣光,主是保佑我的。”
李唐人似是话痨,一直喋喋不休的讲着,曹相安似了没了魂,躺靠在那里一言不发。
冷风如刀,天地肃杀,密云低压,似是天地间庞大黑暗的沉重喘息,屋檐下的冰柱狼牙交错,择人而噬。
“嘘!”噤声,曹相安一把捂住唠唠叨叨的李唐人的嘴巴,一脚踢灭庙中篝火。狂风呼啸声中似有似无传来马踏雪声,杀机四伏。
一声清脆的哨声刺破风雪,天上盘旋的矛隼似有回应,俯冲下来,落在马上的豹头环眼的熊志的手臂上。
“西南十里有人迹,我去查看,你们继续向北边追寻!”熊志喂了臂腕上矛隼一块血肉,对身后的绣衣使命令道。绣衣使听令策马而去,熊志手臂一抖,矛隼长唳一声又冲天而起。
庙中两人躲于佛像后,呼啸声中马蹄声愈近,他们心都提到嗓子眼。脚步声,有人下马入庙,手执火把映得破庙凄清恐怖。曹相安又闻到似有似无得血腥味,骨寒毛竖,刚逃出生天又陷杀局。
长刀出鞘声,未闻声,刀光已至,佛像拦腰斩断,刀气未消,直破其后墙壁,佛像向两人压来,两人连忙躲闪,轰的一声,曹相安翻到一边,逃过一劫。
熊安瞧见佛像后躲着的人竟是驿站中见过的那傻儿:“竟是你!”曹相安哪愿与他说闲话,手中抓来巴掌大的碎石,直奔脸上掷去,再一回头,那李唐人已不知所踪,原来是滚落的佛像砸破墙壁,留下一线生机。
熊安长刀一荡,石块落向一边,见眼前少年欲逃,一个大步踏上前,伸手就抓,抓住少年的腿,五指连钩,抠进了血肉。曹相安痛极,他不过是想活命,前世今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世界怎万般刁难。满腔愤恨,新仇旧恨杂在一起,转身运足了真气,提腰送肩,照着眼眶眉梢便是一拳。
熊安轻视了曹相安,以为只是平常的少年人,遂无真气护体,哪想到也是修炼内功的武道中人,着着实实挨了一拳,眼棱缝裂,鲜血绽溅出来。曹相安趁着熊安捂着眼睛叫痛,赶忙顺着缝洞溜了出去。
“老夫要生啖你血肉,炸了你的骨!”缝洞狭小,像曹相安这样的少年人钻过绰绰有余,但熊安虎体胸腰。他不顾脸上的伤,怒发冲冠,嗔目发狂,转身出庙,上马追杀,胸口似有火炉喷烧,誓要杀了少年人。
松林雪原,林海莽莽。风雪似碎刀割着曹相安的脸庞,空中鹰声长唳,似从刚才便一直跟着,肩头胸口的伤口挣裂,鲜血和衣服糊成一团,气力一丝丝减少,快要坚持不住了。
一人一骑,汗气升腾,刀霜凛冽,熊安步步紧逼。
另一边苍旗镇城门楼下的战斗快见结果。
老乞丐自东杀向二人,刹那间,三人身形一合即分,掌风夹着剑光捎着枪芒腾霄而起。皇卫司潘白枫人随剑势,落出去七八丈远,空中咳血。绣衣使郑映阳单手拄着长枪,另一只袖管中空荡荡,鲜血喷洒,已是被撕下一臂。
城中数百双眼睛盯着那老乞丐,他手中竹杖已断,仍伫立雪中,神色未变,眼底映着满城风雪。一道血口自眉心起,划过仁中,嘴唇,咽喉,直下胸膛,鲜血迸洒几尺落在雪上,丝丝热气升腾,血还是温热的。
潘白枫运气压下伤势,郑映阳点住穴位。“可惜了半步绝顶高手之境!”潘白枫看着老乞丐的的尸体下令:“埋了吧!”
郑映阳冷眼看着潘白枫道:“屠尽满城也没得个结果,若是秘宝有失,瞧你怎跟皇上交代。”
“这不用你们绣衣使操心,只是大人您以后怕是耍不了一手漂亮的花枪了!”潘白枫讥讽道。
郑映阳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就在此时只听见鹰隼长唳声,大惊失色。
刀气在幽凄松林中肆虐,曹相安背上是细细麻麻的伤口,具是被横肆的刀气所伤。
“娼妓生的小儿出来让大爷砍掉你的头,拿来下酒!”熊安在马上怒嚎着。
“就要死了么?”曹相安心中绝望,只是不知死后会不会回到前世。就在这时,他摸摸腰间似是想起一物。
“嘿!”曹相安站在两棵矮松中间喊道。熊安瞧见曹相安,怒火蒙心,不疑有他,仰天大笑,策马持刀,要取少年郎的项上人头。
骏马驰骋,转眼之间便到了面前,那刀上寒光直奔曹相安脖颈而来。
就在此时,骏马似看到树间一丝银光,前蹄扬起想要顿住身形,但早已来不及。“噔!”一声,银线绷紧,松树轻颤,积雪洒落一地。四五滴鲜血从银线上滴落。一人一马喷洒的鲜血,似血雨临头将曹相安浇了个透。
这银线来自漠中干尸手中,不知何材质,坚韧如此。
曹相安站在那,热气升腾,似是吓傻,转而又大笑,似憋在胸中的积郁终于开了个口子。
被腰斩的熊安还有口气,狠狠的瞪视曹相安似要下辈子来寻仇。曹相安捡来他的刀,一刀斩下项上人头。
收回银线,将刀背于身后,向林海更深处行去。
大梦初觉晓犹寒,晚傍犹望照阳关。山雪未能避帝索,仗剑才许报江山。风回故处清香度,月堕幽窗素影闲。借问客人何处去,尚留欢歌落人间。
风雪初停,便闻吟诗声。曹相安暗中奇怪荒山野岭怎会有人,循声而往,树木越来越繁密,抽刀伐木取道,终豁然开朗,一片雪地,几捧幽竹,一条长案,一壶酒,一炉火,一位麻衣老者。
“你是何人?”曹相安举刀相向,前世便见过此人,神秘莫测。
那老者一饮杯中酒:“我是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