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三郎对封齐的各种怪异行为早已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对这次的“新法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嘴上夸着好、心里却明显想着别的什么。我也是如释重负,闲聊了几句,说了说三郎手上的几个小案子,进一步了解了这一站的风土人情,找了个借口离开客栈,酒菜钱自然是封三郎的事了。
摸了摸身上有几个绍兴通宝,转身奔向下一家客栈,还没进门,就见一个衣着半旧、士子模样的青年人正被伙计推搡着往外赶:“走走走,没钱不要来喝酒!不会作诗胡乱打油!”青年人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嘟嘟囔囔:“本,呃!本来就是路,路过打油的,是你,你非得拉我,呃,进来喝,喝酒的,还说可以,呃!题诗结账……的!”“走走走!算我今天晦气,还得回去涂墙!”
我一听乐了,这可是个好机会,迅速绕过推搡中的二人,也不跟伙计打招呼,径直迈入客栈大堂,眼光迅速扫了扫四壁,果然见到东墙有一首新题的诗,字迹龙飞凤舞、颇有点气势:“迟暮玉溪登古原,失意青莲流远边。醒来小杜扬州梦,少陵野老葬无钱。”在我看来还算不错,不知怎地没有入了店家的法眼,还未来得及落款就被赶了出去。趁着门口的伙计还未返回,默念几遍记诵下来,返身果断迈出酒店,寻找这位“路过打油”的青年士子。
“兄台!请留步!”
青年士子正在摇摇晃晃地走着,听到招呼声转身一看,只见面前一个衣着邋遢的中年汉子正盯着自己,胡子拉碴、袖口隐约可见的是……墨迹?
“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在下临安封齐,适才拜读兄台大作,甚是佩服,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在下金陵……举人,不知兄……台有何……见教?”
哦,原来是前来赶考的举子,这位是不是喝多了,举人很了不起么?名字都不报?难道他是金陵解元?
“敢问举人兄贵姓?”
“呃……兄台误……会了,在下姓举……名人,字这个……红旗……,金陵人士,兄台既……然见我拙……作,何以……教我?”
举红旗?我是不是坐错站了??
“举兄大作神韵天成、书法潇洒飘逸,这姓氏更是独特,正所谓纲举目张者也,短短四句,道尽诗人境遇,是乃举一反三之意!佩服佩服!”
路人只见一醉酒书生与一邋遢穷汉当街拽文,纷纷侧目,此地是天子脚下、而今又是春闱在即,此情此景实在是有班门弄斧之嫌。
“兄台,在下之姓并非纲举目张之举,实乃规矩方圆之矩也,孟子曰: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在下之名也非人云亦云之人也,子曰:知(音智)者乐(音耀)水,仁者乐山。”
矩仁?取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不想考中进士了?“敢问兄台表字何解?”
“家母孕中曾梦游月宫,家父遍访乡里大儒,知有李昌谷《梦天》二句: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故名泓齐也!”
这么个矩仁(举人)、矩泓齐(举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