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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被遗忘的名字

曹规之前被药试的事扰得没有心思看比赛。现在一切都解决了,这几日本想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对手们,可奈何自己才刚刚和苏叶表明心意,正是热恋期,再加上自己并不十分重视这次比赛的结果,曹规并不需要这一场经辩的胜利来证明自己、证明师门,于是也就日日和苏叶在城中逛,遍尝这都城的美食。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曹规喝得有些微醺,看着繁华景象想起玄诚的一番话不免有些唏嘘。在这春风楼中随口就吟出了这句在不知山书阁中一本笔记中看到的诗。

“客官,您可真是与本店有缘,今日您这几壶桑落便由我请了。”一个中年男子听见这句诗,向曹规说。

“哦,这是为何?”曹规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脸色微微发红,向着男中年男子问道。

“这首诗知道的人很少,知道谁是此诗作者的人更少。而在下的这座春风楼,春风二字便源于这首诗。那是我几十年前的一位故人所做。而你很像我的那位故人。吟这句诗时的神态和他简直一模一样。你是在何地看到的这首诗?”中年男子说。

“我也是偶然自一本笔记上看得,但我的确不知此诗的作者。”曹规答道。

“你这人好生奇怪,你说几十年前的一位故人,你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岁。怎么还没出生便认识故人?”苏叶在一旁笑道。

“哈哈哈哈,小姑娘,老夫已百岁有余了,只是作为这店主人店,总不能顶着一张老头子的脸去招呼客人吧?”原来这男子竟是春风楼的老板。说罢,那中年男子一挥手,瞬间就老了几十岁。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就又变回了中年男人的样子。气宗置颜术,将天地元气在身前凝聚成幻,只有玄关境的强者才能做到。置颜术堪称气宗最鸡肋的能力之一,还不如普通的易容术,这是因为闻道境之下的置颜术就连感知境界的修行者都能看出来。曹规的酒醒了,面前这个店老板,只怕是闻道境界的高手...虽说境界不一定决定一个人的实力,比如说二师父至今都还不过是玄关境,但曹规知道闻道境界绝不是说说而已,闻道问道,这种境界只会出现在已经得闻大道之人身上。都城,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你们可听过唐稹这个名字?”店老板首先打破了沉默。

曹规这一辈的人虽说不怎么了解这个曾经在九州大地上最闪耀的名字,但也多少也会有些耳熟。但无奈,店老板今天遇上的是曹规和苏叶。唐稹这个名字是不知山两位师父永远都不会轻易提起的名字,这个名字代表着大萌和青叶的尊敬,也是他们两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店老板看着两个疑惑的小辈,苦笑一声,说道:

“原来这么快你就已经被世人忘记了?果真,这个世界只会记得那些成功的人,而永远不会记得失败的累累白骨,即使曾今那个人再强大,即使人们知道如果没有他们,绝不会有那万分之一的成功。”店老板自言自语道。

“这人似乎有些疯癫。”曹规和苏叶互相看了一样,心里同时说出这句话。

“你们走吧。”店老板似乎很累了,对着他们挥手道。

曹规和苏叶向着店老板微微一揖,正待要走,却突然被店老板叫住。

“等等,你怀里的可是不知山玉节?”曹规刚刚那一揖露出了怀中之物。这不由得让曹规心中暗惊。如果说刚刚曹规只是怀疑这店老板是个修行者,现在便确定了,未通六识之人怎么可能能看清自己怀中之物。不是修行者,又怎可能知道不知山这个传说之地。

曹规虽然记得大师兄告诉自己的话,但此时已被人家看到,抵赖也没有用,只好承认。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连听都没听过唐稹这个名字,原来是不知山的人。我竟忘了,这世界上还有人不但记得你,还...哈哈哈哈。”店老板似乎是很高兴。

“兴来!这两位客人的席面我请了。”店老板冲着楼下的小二喊道。也没给曹规和苏叶推迟的机会,径直就离开了。

“也不知这唐稹是什么人?竟然让这样一位前辈生出如此感慨...”苏叶在一旁说道。

那本记录这诗的笔记上的确有一个唐字。书阁中有不少书上的批注都和这本笔记是同样的字体,再加上刚刚店老板的反应,唐稹...一定和书阁大有联系,只是为何从未听师父和师兄师姐们提到过。曹规心中一阵疑惑。

“哥,你不会是喝酒喝傻了吧?我说什么你听见了吗?”苏叶看着曹规沉思的样子,在一旁说道。

“没事,我只是在想刚刚那位店老板的话,我似乎对这位前辈很熟悉,但却也说不上认识...”

“哥,你这话说得好奇怪。”

曹规和苏叶从酒楼出来手牵着手走在街上,看着每家酒楼前挂起的红灯笼。曹规也将这些疑惑抛诸脑后,今日适逢大隋皇帝的寿辰,比赛也暂停一天,让各派的弟子们在京中好好逛一逛,好为这位被因开疆扩土而被称为千古名君的皇帝增添喜气,宫中请了最好的工匠来制作烟花,满天的烟花照亮了都城整个夜空,连着一个时辰没有停歇。苏叶兴奋地看着这一场人造的盛景。这一刻还爱杀了西边天上绽开的绚丽红色,下一刻又被东边的绿色吸引了。苏叶看着烟花,曹规就看着满脸兴奋的苏叶。火爆但却善良,纯真但却并不无知,一切的一切在她身上永远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曹规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笑容,永远那么明媚。这样的苏叶,永远不要变,自己的经历就让它永远埋在自己心中就好。

曹规感受着这都城的繁华,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天上的烟花似乎变成了边塞的金戈铁马、血溅黄沙。这样的繁华安宁,这明君的名号都是边关将士和百姓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从来都没有人记得他们,这些都城的王公大臣似乎已经遗忘光鲜亮丽背后的阴谋和鲜血,因为一个国家的黑暗面只能被抹杀掉。

曹规记得一个故事,土匪窝里大哥讲的故事。大隋军中有一支两千人部队,大哥的亲弟弟似乎就在那支部队里。战事刚起时,大隋并没有做好准备,屡屡败退。最后上面的将军便定下计谋,故意泄露这支部队的所有行动,引敌军大部队进入绝地,赢得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这也是展示的转折点。可是那两千多人的尸骨都已经被铁蹄踏碎,找不到尸骨的士兵就连名字都被写在了失踪一栏。战死和失踪,简简单单、冷冷冰冰的几个字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却是天壤之别。在这场战事之前,这两千多名士兵一定以为自己是要上阵杀敌,是要保护自己的家园,可是最终面对他们的却是陷阱流矢。为的是国家大义,是这一场战争的胜利,可这两千条人命又该如何去算,是牺牲还是送死,怎么说的清呢。牺牲将士的抚恤他们没有,牺牲将士的名册上亦没有他们...千百年来的战争,这样无可避免的牺牲又出现过多少?

所有在位的君主和权势滔天的官员,便是这世间活着的圣人,从来没在意过这些人的死活,直到他们死去或是倒台的那一天,那神圣的外衣才会从他们身上褪去,邪恶和堕落才会从阴影里爬上到他们的身上。这就是现在的世界,玄诚口中的世界。曹规看着身旁普普通通的人,看着卖羊汤的小贩、杂耍的街头艺人、买菜做饭的大嫂,这个世界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才有意义吗?

唐稹,这个名字又出现在了曹规的脑海中。他也和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士兵一样,但却比他们还要幸运些,至少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这庆典的烟花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的停息下来。苏叶看着曹规又皱的紧紧的眉头,心里又柔软了起来。轻轻拨开他紧皱的眉头。即便曹规讲起来过去的事情都是淡淡的,但苏叶能从他那总是淡淡皱起的眉头里看到他的过去、他的不甘与悲伤。十几岁的年纪,若不是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又怎么会生出川字纹?

曹规感受到苏叶的动作,从心绪中回过神来。笑意在脸上荡漾开来。

黑暗处,一个拿着剑的人正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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