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能世袭郎中令,原因是不认可新政,但又因为身份地位(太后生父),在朝堂还占有一席之地,也算是新政的一个阻力。
他出声道:“陛下,你说那乞丐实则为孙氏族人,可有证据?”
“说起这个,还要感谢谢君浩,他正是廷尉府的主审大人,霍庆将乞丐的尸体送到时,他一眼就认出了有几面之缘的朋友,不知道算不算的上证据。”兰姝宸看着下方,幽幽开口说道。
谢君浩?!难怪幼帝底气十足。
那不是谢家家主谢琅的大公子么,他什么时候做了廷尉府的主审?
丞相觉得,这谢君浩是一个变数,但是无关紧要。
此时谢允礼也是心里打鼓,这谢君浩一向有主见,没想到跑去了廷尉府,做起了主审,难不成是孙采丰在的那段时间,谢君浩塞了银子给孙采丰,还是自己的那个大哥谢琅在大朝会时塞的银子给孙家呢?
“看到大家都认为本君有错在先,本君惶恐不安,不知道有没有不同看法的大臣,请出列,本君也好知道错的到底有多离谱。”
这幼帝又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凭着这个谢君浩就想扭转乾坤!
丞相几人,原本就是只打算威胁幼帝一番,要是能将此事闹大,当然不错,若是出现意外,也不强求,本是匆忙小计划,利用孙采丰,本就没期待有什么好的结果,到目前为止,已是意外之喜。
这几日下来,还是颇有收获,至少幼帝在她口口声声维护的百姓心中,已是一个跋扈的“亡国之君”!
要说临时,也只是孙茂泽这个人临时,只能说兰姝宸运气不好,偏偏选择斩了孙氏的第二日出宫,孙茂泽带着不甘和怒气,就没打算幼帝能平安,只是没想到当时姬凌玥突然出现!
而幼帝能查到的,都是丞相愿意给她查的,他一点儿也不但心姬家的调查,就如孙茂泽出现的那个巷道,那只能是姬家无中生有!何况那里与自家的铺子还隔了两个巷道。
事实的确如此,兰殊宸经人汇报,经过几天查询,一无所获,就连那孙氏假扮的乞丐,背后之人查出都是陈家,在之后就断了线索,那东街巷道过去就是那天经过的何氏糕点铺。
听了陛下的话,几个辅国大臣系列的大小官员,纷纷出列站在一边,就连姬瑾瑜也提着前襟站了出去。
丞相眯了眯眼睛,姬瑾瑜这是何意?他们联名讨伐幼帝,这几个辅国大臣原本以为会极力反对,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集体都不吭声,让丞相一阵嘲笑,管她幼帝阴谋阳谋,这才势在必行!
他联络大大小小世家官员三十余位,声势浩大,主要目的在于幼帝名声,只要发榜罪己书,那么以后官学、新科出来的学子都应该掂量一下,幼帝是否值得选择,才是最终目的。
他想着,如果是一个行事乖张,毫无信用可言的帝王呢?其他国家会怎么想他能预料到,若是能在本国的百姓心里埋下一根“‘君王女帝当街‘行凶买命’的伏笔呢”?
所以无能那男童是怎么死的,传出去都是幼帝的德行嚣张。
那么等幼帝成年想要亲政,也就没那么容易!
世家大族那么多,能人不知凡几,而那些一朝踏上康庄大道的寒门士子,稍加提点,则会择良木而栖!
等十几人出列站在一边后,剩下的都是认为陛下德行有亏的,或者不能当面佛了丞相的意的,算起来占了讨伐人数的三分之二。
海公公得到了幼帝的指示,对下首的小太监招招手,那小太监会意,就端着一叠写满了字的宣纸走了过去。
兰姝宸说道:“没想到大家都这么认为,所以本君早早的就命人准备了这些罪己书,大家看看有没有问题。若是没有问题,就签字发榜吧。”
一般来说,罪己书陛下亲自书写,内廷审核无误,再发榜,可是幼帝不仅自己亲自写了,还写了很多份!
丞相等人拿到了内侍太监捧上的宣纸。
他们还有些疑惑,今天幼帝怎么了,这么好说话,都不争辩几句?这么大方,而且早有准备?
丞相霍仪见是小孩子把戏,写的不伦不类,通读下来,尽然发现了幼帝自认为德行亏损...
...
本君不该上街走访,不该出现在姬府府道,更不该未经内廷同意,私自出宫,让歹人有机可乘,利用拐角模糊地段袭击本君车架,本君应该预料来人,可惜本君年幼无知,无法窥探未来,未能及时避免祸端,导致歹人殉命,本君深感内疚。
同时本君马匹未经主人同意,擅自惊慌,误伤路人性命,不该将人送入客栈医治,本君自认为德行亏损,礼教不及孩童,治国不及先帝,治下不及丞相,深感愧疚难当,愿自罚白银万两,昭告天下,请百姓恕罪!
...
本君肯请子民出行时,应告知父母,熟知路线,预知风险,规避麻烦,最好四门不出,二门不迈,读书万卷,墙上画图,纸上谈兵。
...
“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是谁突然笑出声来。
随即更多的闷响声,这是对讨伐幼帝的嘲讽!
丞相一脸铁青,愤怒道:“陛下,你怎么能如此儿戏!!!”
“......”
对霍仪丞相的质问,她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也没直接回答,只是用莫名奇妙的眼神看着下面的群臣。
其中一个已经笑的不能直身的大臣,他掌管世家事物及对外关系,年纪不过二十有余,要不是谢家家主再三嘱咐,朝堂之事听谢允礼的话,要不然他早就随姬大人出列了。
现在还不允许让人笑?笑一会儿怎么了,他就当看不见谢允礼的黑脸,丞相严肃笔直的背影,直到眼泪差点笑出来了才算平息下来。
那些想笑又不能像谢君佑那样敞开笑的年轻大臣,生生的给憋成了大红脸,偶尔假装咳嗽一两声,环节下脸部肌肉酸痛感。
兰殊宸端正坐姿,俯身询问一种大臣。
“各位觉得如何?”兰姝宸觉得自己语句通顺,面面俱到,何至于讨伐之人如此笑话?
见没几个人抬头,她又问:“就连你们讨伐本君之人,也都觉得可笑?可是本君描述的不对,或是有字书写错误?这不可能啊,本君明明检查了好几遍的,还拿......”兰姝宸一脸无辜,还没说完,就被丞相打断了。
“够了!”丞相霍大人深吸一口气,将手上轻飘飘的宣纸揉成团仍给站在一旁的小内侍。小内侍也是机灵,一个弯腰就接在托盘里,末了才发现霍仪丞相正怒目冷眼看向自己,就像看一个死人,小内侍打了一个寒颤,立马站好不敢乱动。
幼帝将丞相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在眼里,然后认真的说:“霍相,请你明示吧,本君如何写这罪己书,这百姓才会满意?”
田弘文是田氏武将家族,为数不多的文官,官拜太仆,不等丞相作答,他道:“陛下,这罪己书,应该是描述自己的行事、礼教、德行等不符合的地方,并且条例分明,还要写明以后如何改正,措辞也要得当,若是向这、这般草率发榜,恐怕不妥。”
又有一个陈氏文臣,自从陈崧廷尉被被扁为庶人后,族里就低调的不行,如今正是谋划的时候,只是自己无论说什么,好像都不妥,不如,直抒己见?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说:“陛下,你这罪己书,臣读着像是在说,您,您就是一个神棍,虽然臣相信的鬼神之说,但是好像没这样鬼神可以预知未来的,您这也太超前了些。”
说完也不看丞相反应,努力保持镇静。
不知道是谁再次发出门响的声音,陈微倒是比陈崧更加圆滑。
现在的陈家,整个家族都风声鹤唳,这陈微任职都事,掌出纳文移,自中侍郎孙承晖被幼帝下至抄家后,他就独自掌事,如今行事战战兢兢,丞相要代表百姓讨伐幼帝,幼帝不得不应,而陈家正是关键时期,又不能直接拒绝丞相的要请,同时,也不能直接对上幼帝。
对于陈微这样直接说出心里话的,还是少见的,不得不令幼帝刮目相看,看来这陈家也不是无可救药。
她道:“各位大人,陈都事所言,你们可认同?”
“本君可是按照你们的要求来写的啊,还琢磨了许久,要说过错,那就是不该迈出宫门,要说悔过,以后只能坐井观天,若是这样都不能悔过,本君的确无能为力了啊。”
“陛下,怎么如此儿戏!你的銮驾伤人,无论是否故意,还是有人预谋,既然伤了无辜百姓,陛下就有错在先,后应该悔过,为无辜的生命恕罪,向天下百姓恕罪,才能彰显陛下仁义明君,我看陛下这罪己诏还是自己留着慢慢品吧!”
其他一众大臣缓过劲来,偶尔附和丞相两句。
“哦,丞相是要本君认了故意伤人的罪名?!”兰姝宸状似无知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