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在哪里。
如果你刚醒来脑海里会浮现出类似问题。首先该庆幸的是:“你睡眠的时间很长而且睡眠质量挺好的。”
深度睡眠过程中由于外部原因惊醒而出现短暂的晕眩,从而带来此类疑虑。尝试用科学的说法来解释:“脑部供血不足。”
问题刚跃起于宋金风脑海里,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已让一条大狼狗咬住脚板从石床上拉扯下来。
“扑通”一声头部重实敲响地板。刺骨般的痛楚让眉头紧锁。“哎呦”呻吟从冒烟的喉咙无声的喊了出来,紧接着一阵阵的干咳声惊扰起乱舞的灰尘。
大狼狗拉扯着,撞掉的瓶瓶罐罐刺激着宋金风的神经,从而让他能够重新支配起麻木的身躯。
宋金风双手抱头,弓着半身下意识的踹脚。“咣当”声响起,把大狼狗踢落在墙角,随之压倒一排排的木架。不时瓷器破碎声与大狼狗低鸣的“呜呜”声接踵而来。
“大民”,“小苒”。宋金风下意识的叫喊了起来。空间里除了大狼狗粗重的呼吸声外,没有听到有人回应的响动。
宋金风疲惫的坐了起来,手拍打着脑部,重重的捏着眉中。半会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暗黑一片,满脸的错愕。随着痛楚的减弱,记忆接憧而至重新填充了脑海。
宋金风苦笑一声,脑海开始揣测起“我在哪里”这个命题。一番无果的思虑后,用手摸了摸胸膛。发现虽然有点干皱却已平整如昔,沉沉的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一阵,骤然睁开。只见黑暗中一双幽蓝的眼睛发散着诡异的光线。
扶着边上物体站起来,甩了甩略有麻痹感的双手双脚。身穿的服饰,一片一片的开始掉落,见此宋金风脸生黯然之色。
宋金风口干舌燥,本能的四处寻些水来。目光所及处是墙边堆放着一排的大泥缸。走过去拍开泥封的缸盖,忽闻一阵阵清醇的味道弥漫飘来。这时喉咙貌似要喷出火来,宋金风尚且一试,弯腰伸头钻入缸内,喝了几口再次验证了酒应是不能解渴的真理。
疲惫的双眼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大狼狗,口更干舌更燥了。脚步阑珊向着狼狗走过去,委屈的大狼狗怂着头看着眼露凶光的宋金风,本能嗅到了危险,惊慌失措的冲了出去。
宋金风闻声拾起一片烂瓷片朝着大狼狗声音扔了过去,稍许时间黑暗中传来一阵鸡叫声。宋金风愕然会,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看到一只炸毛的公鸡瞧向着自己,哑然一笑伸出了手。
站在石梯上保持着攻击状态的大狼狗,看着咬着鸡脖,喉咙涌动的宋金风。四肢有点发颤。转过头赶紧往石梯外跑去。
绷紧的鸡爪与翅膀伴随着宋金风的意犹未尽慢慢的松软下来。身体的愉悦让人有点懊恼,叹了口气听着狗吠声拾梯而上。
大狼狗听着地下缓缓传来的脚步声,呼吸声更加急促,头“咚咚”的撞击着石板。
突然间一只手慢慢的抚摸着它的头,大狼狗身体绷紧却不敢乱动。眼睛凶巴巴盯着眼前这个恶人,气息凌乱。
“狗兄别怕,我并没有想杀你的想法。这次身体有点糟糕,给我喝两口血。就两口,你看你撞了那么久都撞不开,等我恢复体力后,我保证带你出去。不信?我发誓。”
大狼狗毫无拒绝的权利,也毫无挣脱的勇气。宋金凤把旺财抱在怀里坐在石梯上,双脚压着它的四肢,左手拦腰抱起,右手掩着它的眼睛,在它的耳朵轻言,突然一口咬在它的颈脖上,旺财身体一阵阵痉挛,不停的抖动....。
说好的两口,做人要有信誉,就真的吸了两口。可是大哥你这两口的量有点多。旺财还未来的急跟宋金风辩解,头一摆晕眩过去。宋金风按着颈部两个牙孔,心满意足轻拍着旺财的身躯,像极了呵慰孩子的母亲。
“嘣”
一声巨响,一块石板随着一堆石头跌落远处,灰尘散落在月光里。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瘦弱少年,抱着一只狗慢慢的从洞口踏步走出,白皙的肤色映照着月色如霜。
“别怕,别怕”宋金风摸着狗头,轻声的说道。
四周一大片竹林,沙沙作响,宋金风看了看四周,记忆里不曾来过。在陌生的环境里,登高远瞩是个不错选择。毕竟站的高望得远,统筹兼顾。想着想着抱着大狼狗走向不远一座形似大锅的冠状山。
沿着一条人工挖琢出的山路来到半山腰,远处一条河流旁散落一些村落,星星点点灯火点缀出一片详和之地。
“不错不错,前有活水,后有靠山”,宋金风感叹着。也不知说的是乡村还是自己“睡”的地方。
宋金风坐在山道上,看着满天的繁星皎月,吹着冷风,拍打着大狼狗,呢喃着:“虽说这天地看了那么久,重见天日还是值得庆幸。要不大狼狗你再给我咬口。”说完哈哈大笑抱着旺财飘然往菠萝田村走去。
1997年,国家大事显现出社会的蓬勃发展,神州大地处处书写着新的篇章。远的不说,你看这菠萝田村,为什么村子会有村头村尾之分?俗话都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谁想做这个尾呢。事实上这个村头村尾倒也显出村子人丁兴旺,处处透着喜气的景象。
子息繁衍,屋舍不足而向外延伸,体现出经济上的发展。新建造房屋的地方就被称为村头,代表着一个村子的脸面。而村尾的留存就呈现出历史的悠久。而光脚走进村子的宋金凤并没有这类想法。天涯茫茫,现在迫切需要弄明白的只有“我在哪里。”
村子养狗人甚多,村道上不时串出一阵阵的狗吠声,开始众狗都远远的对着宋金风叫吠。不知道是不是旺财低鸣让它们有所了解到这个陌生人的恐怖而产生的了敬畏,还是看到竟然有人这么爱惜同类的亲切,慢慢的都默不作声的跟随着。
宋金风也不管尾随的众狗们,兀自行走。路过每一间房屋,都要在大门前看着门梁中间是否刻着一个长命锁的图案。有些房子前挂着镜子,他也不嫌劳累双脚踩着门框支撑上去揭开来查看,甚至有些门框太宽不得不用登天梯方式来回查找,丁点遗漏都不行。这是他很久远时自己定下的规矩,身边亲近的人必须遵守。毕竟时光的荏苒总需要一种方式分辨亲疏亦或证明我存在过的标识。
月落星沉,天边泛起鱼肚白。
在菠萝田村的村头,一间五层楼的洋房在村子里显得有点鹤立鸡群,在90年代能够盖起五层高的洋房真的是件让人心生羡慕的事情。按照族谱记载的分支,这一家人是属于老祖宗的大房,长子嫡孙。这一房子孙由古至今也算是争气,在乾隆年间可是出过进士的。传至现在,家里育有三子。老大宋一是省城里大医院的主任,老二宋鸣在县里公安局任副局长,最不济的老三宋启在镇上市场也有六个副食品档口。
家里老头在97年开春走的,遗留下来的老太太不愿触景生情就从村尾搬出来跟老三宋启一起居住。
这一家人有个习惯,以前家里闲时一家之主或者当家大娘子每天早晨都得搬出一张躺椅卧坐在门口。
由于在村子辈分煊赫,路过的人都得过来问好。虽然也曾让人有所诟病,但这习惯却一直传了下来。不曾断过。
五更天时分,关在鸡笼的公鸡开始啼叫,“咯咯咯”的声音此起彼伏。住在一楼70岁的老太太林惠珍起床,拿起隔夜的米饭伴着谷糠作鸡食放在大门外。放鸡赶鸭后搬出躺椅,坐在门外看着远处鱼鳞白等着太阳的照耀。
躺着听着收音机上的粤剧,虽然风有点大,但是椅子下的火盘里碳火正旺,倒也显的自在。脑海里想着已故的老头每天都这样安然,心里即欢喜有黯然神伤。一辈子风来雨往的也算是相伴到头了无所憾了。除了老头走时让人有点摸不着头的嘱付。
那天老头回光返照之时屏退众人独留老太太和大儿子交代了一件秘密:“我们这一脉长子无论在何处营生,在其父死后都必须回到菠萝田村居住。建房时大门额上必须镌刻上一个长命锁图案,图案里必须刻上“九长”的隶书字体。如果某天有人指着它答“姐岁”,你要谨慎问道“长命无绝衰。”如果他能答出“金风玉露一相逢。”那就是我们这一脉一直等候的人。确认后切记不可贪墨,把我们家传的玉锁牌交还给他,了结完这段因果。”
再追问其他,老头也只道记得这些就好,其他的不便言说。这样两母子唯一能确定就是帮他人守护着玉锁。此事是祖上一辈辈传承下来。
“大婆奶奶,这么早啊,今天的猪横脷你老要吗”。
正想着事情时,让早上拉猪肉进村做买卖的猪肉佬中断了思绪。
“要的,中午准备蒸沙姜给我小孙女吃呢”
“再要个猪前腿,要右腿。还要一个猪脑,一个猪心,账记本子,月底找他们要。”林奶奶回应道。
“行,太奶奶今天为什么要猪脑猪心?额,今天星期五。一中读书的琳大状元回来了?”猪肉佬笑嘻嘻的边忙活边问道。
三年前,中考全市第一就是孙女宋琳。那时候老三实打实的扬眉吐气了一回。在村子大摆宴席,扯高气扬的说:“现在咱是中考状元,三年后再考个高考状元。到时候我得去镇上摆上一回。”得意样溢于言表,还吟诗一首。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琳大状元就远近闻名了。
“是啊,今天中午就到家了,小娃也算争气,我听她妈说上星期的全市模拟考又得了个全市第一。”林大奶奶满脸骄傲的说道。
“那是,你们家几代以前可是出过翰林公的,再来个状元那就风光无限了。”猪肉佬奉承的笑道。
“大婆奶奶,你家旧屋大门上的那个“进士”匾额是真的吗?”猪肉佬好奇问。
“那还有假的,那可是连镇上地方志都有记载的,康熙皇帝亲自写的,实打实的功名。”林大奶奶毋庸置疑的说道。
“那你们可要小心了,刚才我从村尾宋武家杀完猪过来,经过你家旧屋,看到有个人,长头发的。蹲在你家门口盯着你家那匾额看,我问他干嘛的,他也不吱声,不知道是不是要打你家的主意。”猪肉佬一副很为你很担心的神情。毕竟留有长头发在乡下地方就是流氓的标配装束。
“小你喇叭,我家那匾额都挂了几百年,哪里来的烂仔吃了豹子胆,敢摸摸看。”说完气呼呼的跑回屋里嚷喊老三:“启仔,有烂仔去旧屋偷东西”。叫唤完拿起角落的扁担气冲冲的往旧屋跑去。
宋金风抱着大狼狗查看了十几家房子,终于在天亮前找到一家有刻长命锁的老院子。围墙上长满了青苔,门缝往里看去,院子里郁郁葱葱栽满了花草。拍了很久的门也没听见有人应声,看样子应该是没人局住的。
无奈之下,宋金风坐在门槛边上先等着。看有没路过的人家可询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才刚蒙蒙亮,见有一个扛着锄头的女人走过,他刚要走向前,那个女人骂骂咧咧的跑开。嘴里说的什么他听不懂。苦笑一下又坐了下来。接二连三后随遇之人都如见晦气之人匆匆躲开。见此他也不敢再凑上前去。坦然坐着,看到人家眼光奇怪望过来,就满脸笑容的回应。想着礼多人不怪。可是遇到的人都盯着他喊了话,他发现竟然自己一句都听不懂。这就有点尴尬了。
百无聊赖摸着狗头时,看到一个老太婆手拿着扁担急冲冲向他跑来,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来,看样子中气十足。宋金风看她的眼色是冲着自己来的。宋金凤很是郁闷,好想问你在说啥啊。
老太婆走到门前,扁担一指:“哪里来的烂仔,在我家门前干嘛。”
宋金凤一脸懵逼无奈道:“你在说什么。”
林太奶奶一听,是普通话的样子,问题是她也听不懂,这倒好两人一起开始懵逼。
两人大眼瞪小眼,王八对绿豆。
最后还是宋金风有经验,用手指着就房子大门,又指了下林大奶奶,双手一摊,意思说“这个房子是你的吗?”
林大奶奶用食指指了下房子又用拇指朝向自己,一脸不屑说:“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啊”。
然后用食指指了下宋金风,又指了下延伸远方的路,嘴里说:“滚!”
宋金风笑了笑,老太婆的话他算是明白,懒的计较的用手指了下匾额下的长命锁图案,又朝自己指了指。
这一次林大奶奶炸毛了,好呀,果然盯着我祖上的匾额来的,一扁担就打了过来。
宋金风一见,赶紧往边上一跳,林大奶奶见一击不中,扁担也不待提起往旁横扫。宋金风赶紧把狗抛下一手把扁担抓住。林太奶奶往回扯了扯扁担,纹丝不动。
村子里个个都对自己尊重有加,何曾遇到过连老太婆都欺负的流氓。一辈子风风雨雨都有老头顶着,一思及此松开扁担,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