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交易是由你儿子进行的，你并不知情？”
“对，我不知情。我儿子耀辉从小就有集邮的爱好。”
“那你儿子买邮票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那是他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的。”
“你每个月工资是多少？”
“五十三块。”
“买邮票用了两百块，也就是说你儿子的零花钱差不多就是你四个月的工资了，那你的经济来源应该就不止这点工资了吧？”
张科长急忙瞪眼，“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规规矩矩上班，哪里有什么其它的经济来源。”
“那就请张科长认真配合我们工作，如果事情一时无法调查清楚，就只有请张科长跟我们一起回公安局接受详细调查了。”问询警察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张科长有些凌乱了，他没有想到事态的发展这么迅速，后果如此严重，如果自己今天真的被警察带走了，那自己的名声肯定就不保了，那就是黄泥落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到时候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还会影响到自己工作的前途。而且现在的谈话怎么进行得也这么不顺利，话题怎么又从邮票跑到了自己收入来源的问题了呢。
张科长正在犯难，大门被推开了，陈科长提着几个饭盒走了进来。
“警察同志，辛苦了，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今天也不方便安排吃饭，我从食堂打了几盒饭，先将就着把中午对付过去吧，人是铁饭是钢，要不咱们先暂停一下，先吃点东西吧。”
两位警察没有反对，陈科长马上给他们每人端上了一个饭盒，又给张科长单独端来一个饭盒，“张科长，来，先吃点东西。”
相对于两位警察，张科长这时候看陈科长倒是顺眼了许多，他接过递来的饭盒，打开默默吃了起来。这时候，陈科长不失时机地跟警察套起了近乎。
“警察同志啊，其实这事也不是多大个事，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搞出来的名堂，张科长还真不一定了解情况，要不就请张科长把邮票退给报案的周处长，就让这事过去了吧，周处长那边的工作我去做。”
警察此时已经停止了做纪录，专心地吃着饭，听到陈科长这么说，询问的警察就暂时放下了筷子。
“这事我们说了不算，一个是报案人那边同意接受调解，再有就是张科长本人的态度。”
陈科长马上趁热打铁，“张科长你看怎么样，这事如果闹大了对你的影响也不好，不如你主动把邮票退给周处长，就把这个事揭过去。周处长那边我去跟他说。”
张科长面露难色，却仍然心有不甘，“卖出来的东西还能收回去？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又不是我逼着强买强卖的。”说完还斜眼瞟了一眼警察的反应。
警察也看了一眼张科长，“你盯我也没用，趁现在不做笔录，我也可以给你普普法，关起门来说话，这事对我们也是麻烦，我们都是刑警，也不愿意在这样的事情上多耽误时间，但是既然接到了报案，案值还非常高，那就不得不重视，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那张邮票的价值，卖邮票给你们的小孩年龄还不到十岁，还没有民事行为能力，所以从法律角度上来说，这笔买卖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你们如果能达成调解协议，大家都少个事，报案人撤销了报案，你也不会留案底，不过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我们也就只能公事公办，带你回去慢慢调查，必要的时候还会让你的儿子接受询问，搞清楚事实情况之后，我们会给案件定性，如果涉及到违法行为，之后该移送检察院就移送检察院，再由检察院对你提起公诉，我们的事情就干完了。当然，走之前，我们还是会依法对你家里和办公室进行搜查。”
警察的话让张科长彻底蔫了，他也知道警察的话并不是吓唬他的，如果等交易的真实情况浮出水面，真的再给自己定个诈骗的性质，那自己岂不是还有坐牢的危险，最关键的是那张邮票还没有转移，搜查的话一搜一个准，邮票多半也是保不住的。张科长思量再三，还是决定顺着警察给搭好的台阶下来吧，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科长，我也想明白了，这事儿我家耀辉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要不还是麻烦您给出个面，跟周处长那边说说吧。”
陈科长等的就是这句话，马上胸有成竹地保证到：“这事儿你放心，包在我身上。”说完，陈科长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半个小时以后，陈科长又回到了办公室，带来的消息自然是周处长答应和解，撤销报案，甚至还比当初多出一百，用三百块钱交换被交易走的邮票。陈科长甚至把钱都带过来了，将三百块钱交到张科长手上。张科长才接过钱，却见陈科长又拿出了厚厚的一摞材料。
“大事总算是处理圆满了，张科长啊，顺便把小事也处理一下吧，就是关于昨天发生在你家门前的斗殴事件，你看，这是那几个小孩在医院里的治疗纪录，那几个孩子可都伤的不轻啊。”
张科长一阵头大，这个老陈，当着刑警的面说这个事情，这是故意的吧！
“陈科长，你别说了，这个事情也是我家耀辉做的不对，出手没有轻重，让那几个孩子受到惊吓了，这样，这三百块钱你拿去，就当是我给几个孩子一点补偿，顺便代我给他们家里赔个不是。”张科长赶紧把还没揣热乎的三百块钱又拿了出来。
“什么斗殴事件啊，你那个医院的纪录给我看看。”询问的警察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小事情，这些小事就不用劳烦你们过目了，这不，张科长已经解决好了。”陈科长跟警察打着哈哈，把这事按了下来，警察也就没再追问。
吃完饭以后，负责纪录的警察手写了一份书面调解协议，陈科长也写了一份关于昨天打架的情况说明和处理意见，分别都让张科长签了字又按了手印。处理完以后，警察带着两人一起开车来到张科长家里，张科长心痛地取出了邮票交给陈科长，陈科长又单独来到周处长的办公室，将邮票完璧归赵，冬瓜的爸爸也在调解协议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并手写了一份收据，表示自己的邮票已经收到。陈科长将协议和收据都交给了警察，这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去冬瓜家里做记录的便衣警察也已经回来了，大家收集齐了必要的材料，又象征性地跟陈科长和张科长交代了几句，就驾车离开了。
张科长看着远去的吉普车，心中五味杂陈，也没有了继续上班的心情，就直接回家休息去了。躺在沙发上，开始细细地想今天发生的事情，越想越不是味，到嘴的肥肉居然都吐了出来，偷鸡不成还蚀了把米，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自己真是小看他了啊，昨天几个小孩上门来闹事，太小看自己，难道几个小孩都应付不了！恰恰也是因为发生了这个事情，让自己放松了警惕。那个陈科长也不像是个什么好东西，最多也就算个墙头草，一早就来拖住自己，限制了自己的自由，简直就是为虎作伥，他要是专门来给自己通风报信，说县公安局要来查自己了，让自己好好准备准备，那该多好啊。既然你能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张科长想着，心里暗暗下定了报复的决心。
陈科长也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来到了武装部魏老九的办公室。
“兄弟厉害，所有的事情都是跟你设想的一样，没费多大劲，半天的时间，张科长就吐了，还有这是张科长对昨天那三个孩子的赔偿金，希望今天的事能让他长长记性。”陈科长说着，把三百块钱拿了出来。
魏老九笑了，“让这样的人长记性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这样的人必须要对付，要不总是让老实人受欺负，三百块正好，三个孩子每家赔一百。”
魏老九回到家以后，亲自到一丹和左罗家里，看望了两个受伤的孩子，顺便把赔偿的钱交给他们的家人，工厂里的人实诚，开始还推脱不愿接受，被魏老九一通教训说这是该得的赔偿，才勉强收下。又将剩下的一百块交给魏叔，让魏叔去给钟山送饭的时候带给钟山。
魏叔来到医院，看着病床上还没有醒来的钟山的爷爷和钟山单薄的背影，满腹心事，忧心忡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