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风还凉,我站在涎桉街的路口,看着樱花一瓣一瓣落下来。
路上行人甚少,大抵不知道花已经开了,那些等花开的人,他们等到了,那些等着心花开的人,他们也等到了吗?
我心里犯着牢骚,举着手机抬头找角度拍照片,本想现在趁着人少,没想到大早晨竟然有人街头采访?
“你好你好,可以接受我们的采访吗?”
“可以,你说。”我收起手机,顺手理了下刘海。
他们把镜头摆过来,主持人问我:
“你认为,最好的爱情是什么?”
她满眼的求知欲让我差点以为自己将脱口而出什么惊天哲学大道理。
我盯着镜头,这问题放在四年前,我肯定是想都不想觉得相互激励能让对方变得更好的才是好的感情,两个人要相敬如宾,共同进步!
可现在我可没有那么傻。爱情,是一种相互亏欠的情感;是一种说了谢谢反而会愧疚的情感。
“最好的爱情,是你欠我一点,我也拖欠你一点。”
“我们相互亏欠,我们心甘情愿。”
一.
午后暖阳,我正坐在摇椅上晒太阳,涎桉街的街道办一个电话过来打破了我娴静,美好的休息时光。要说这涎桉街说是街,其实就是两道高墙挤出来的胡同。左右都是我的,街道办也不会什么大事,绿化?胡同绿化?
“喂?哪位?”
“林涎吗?”那头是个女人。
“是我,您是?”我自问真不认识这嗓音的女人。不是我说的怎么样,而是这嗓音真的特别,沙中带哑,像是烧干的水壶又像老锈螺丝帽拧到一半转不上去了。再多使使劲儿就没气儿了。
“我是......沢桉的朋友,我有东西要带给你。”
呵,好家伙,沢桉的朋友,这回儿没气儿的该是我了。
沢桉本名不叫沢桉,他是个作家。沢桉是沢桉的笔名,他总说“缘深水浅,尺皆度之”,便给自己取了个沢字,加上他的名字“桉”。搞得自己好像个老文化人,实际上写的都是些酸臭爱情小说。
好吧,言归正传,沢桉是我的前男友。是我在这涎桉街左右胡同里守了两年半的理由。是让我一夜换了人生的——孽缘。
我接了那个自称是沢桉朋友的女人回来,给她安排一处住处。为什么是自称?因为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就认了出来,这个人哪是沢桉的什么狗屁普通朋友,她是沢桉的妻子。在沢桉婚礼时我远远望见过,那时的她意气风发,傲然风雅,婚纱衬着她发亮,一颦一笑得体大方。那时我还和赞叹过这女子气质决然真心是个好看的,是让人见了就想与她交好的。当然,如果她不和沢桉结婚的话,我很乐意。
谁知如今她这幅模样。
她安顿好后带着个铁盒子来庭院找我,那盒子桄榔桄榔的声音我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沢桉那宝贝盒子。这女人带着那宝贝盒子,沢桉要是泉下有知,黄土三千尺也能爬上来。
“林涎……”她倒不见外,一屁股扎扎实实坐在石阶上,我仰着脸,继续晒太阳。我不理她,故意的,故意不理。
“我来找你确实很突然,曾经我也以为我们是绝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她拧着开水壶般的嗓子,说话倒是流利。
“所以你抱着他那破铁盒子,来我这做客?”我把手里的书盖着脸上,真心不想多看她一眼。“你应该抱他的遗像来,才能追忆似水流年。”
“我知道你不欢迎我。”她语气里一点一点也不尴尬,她好像在陈述已知,她真是大气极了,我真是比不上。
“这个盒子你认识,沢桉的。”她把那破鞋盒子放在我脚边,一手想要打开。
在我看来这是羞辱,我自问没那么大度。那个我摸都摸不得的小铁盒子,是我和沢桉一直没有解决的感情问题。现在她大咧咧的坐在我旁边,眼看着就要打开它。
“咣!”
我从摇椅上下来,装作无意一脚踢开那盒子,我对沢桉的妻子从来不友善,我也不想友善。当初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当时婚礼上意气风发的女人就是我,现在和我一起在这院子里的人就是沢桉。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有关沢桉的事情就和我无关,我们已经分开了,你们已经结婚了,沢桉人也没了,你大可不必来我这宣示主权。”
我放下水杯,倚着柜子,定定看着她。
她逆光在午后的阳光里,她一点也不局促,相比我,她真的是个从容,淡定的女人。
她看着我,又低头叹了口气“沢桉说的一点没错,你一紧张就会喝水。”她拽回来那个盒子,轻松的攻破密码锁,打开盒子,里面拿出一封封类似信的东西。她流畅的动作好似做过几千遍,好似很平常,好似那东西本是她的。
可那是我摸都摸不得一下的。
我确实好奇里面都是些沢桉的什么小秘密。但是我一动没动,我倚着柜子,看着她低头翻找那些信,说不嫉妒她,当然是假的。
最后她从那些里拿出一封,又把其他的摆好顺序放进去,锁上盒子。她抱着盒子朝我走来,那封信递给我。“这是沢桉留给你的。”那是一个紫色的信封,上面是沢桉的字“给林涎”。
我没有接,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好像在互相较量,其实较量的人只有我一个。
她把信放在柜子上,转身打算要走。
“沢桉他走的好吗?”
“不算坏”她边上楼边讲“但也没什么好的,他走的挺平静。”
“你们真的是夫妻吗?”我大喊。
“晚安林涎。”
“梆!”她关门倒是关的快。
我无语,不想说可以不回答,晚安个屁哪有人三点晚安的。
我看着那个紫色的信封,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最后我也没有碰它,摸索出一根烟,站在院子里点上。
沢桉,沢桉。你明明爱我的,为什么要和我分开。
沢桉,沢桉。你连去世都不告诉我。
好吧,我还是没有那么强健的心理素质,能面对这么多年好奇的鬼盒子里给我的那分之一无动于衷。
信纸是白色的a4纸,是沢桉的字迹。通篇没有一个错别字,沢桉写写字总会划掉,这封信他应该誊了好几遍。
“林涎,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