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顾苒醒来后,就看到鹿翘坐在昨晚坐的位置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她想起自己如今还睡在别人家床上,又有些不太好意思,连忙起身下床,整理好了自己,才走到鹿翘身旁站定。
“睡好了?”鹿翘看了她一眼,含笑问道。
顾苒有些脸红,想起自昨晚喝了那杯茶后,自己一夜无梦,便知道了昨晚这位姑娘为何执意让她喝茶了。“多谢姑娘昨晚的茶。”
鹿翘笑着问她:“是打算现在回东丽,还是先去找你表哥?”
顾苒一想到表哥,眼眸就垂了下来,“姑娘,我想先安葬了我表哥再回东丽,张崇新和扶阳公主大婚在半月后,我觉得还来得及。”
“嗯!确实来得及。”鹿翘点点头,指着桌上的吃食看着她,“吃吧!吃完我和你去找你表哥尸首。”
顾苒听她这样说,心里开心了不少,这么说,这位神仙姑娘真的会帮自己的吧!
“先别急着开心,我可以护送你回东丽,但不会插手你上门报仇的事。”鹿翘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语气有些好笑的说道。
顾苒连忙摇头,笑着说:“姑娘愿意送我回东丽,已经很不错了,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鹿翘只是笑着看她,便不再说话。
顾苒很快吃好了早饭,然后就跟着鹿翘走出了小岛,一路向蓟州城方向走去。
顾苒领着鹿翘来到了,昨晚表哥被杀的那家驿站旁边的客栈,问了店小二才知道,张崇新的心腹已经带着表哥的尸首回了东丽。
鹿翘饶有兴趣的看着顾苒,笑着说道:“你这位心上人,有点为了让你听命于他,不择手段啊!”
顾苒已经气得浑身颤抖,牙关紧咬,所以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的呢?
“既然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鹿翘见她气的不行,只好说道,然后站起身朝东丽国方向而去。
孟家村的事,有彩云在,她放心得很,所以她带着顾苒出了蓟州城后,一路飞行,很快就跟上了张崇新的心腹们。
顾苒看着带着铁枷,垂着头坐在囚车里的那具尸体,眼泪就没停下过。
“要帮你把他弄出来吗?”鹿翘问道。
顾苒扭头看着她,眼里都是惊疑,想到这位姑娘的本领,连忙狠狠的点着头。
鹿翘看了她一眼,在看了这间客房一眼,意思明确,顾苒自然也明白了,她乖乖的站在窗户边上,看着鹿翘一个闪身到了囚车旁。
挥了挥手,囚车门打开,再一挥手,陆昭就被放平飘在空中,然后鹿翘就带着陆昭消失在了原地。
顾苒安静的站在房间的看着对面客栈的动静,然后就看到店小二出来送饭,看到囚车门大开然后,慌慌张张的往回跑,然后就是张崇新的心腹们一涌而出,看到空荡荡的囚车后,个个都气急败坏。
领头的那个人,顾苒也认识,是张崇新贴身侍卫张久,曾经张崇新还让他亲自送自己回过家,如今,却让他半途中来亲自送自己去南楚和亲,事情不成,就让他押着能让自己就犯的筹码回东丽,并且连死人都不放过。
顾苒努力的让自己的怒气平复下来,她现在虽然有仙子帮自己,可是,她自己也得沉住气不是吗?不然怎么去见那些人,怎么送那些人都去死呢?
怎么让他们……都为自己的家人陪葬呢?
鹿翘出现在屋子里时,正好看到顾苒满眼仇恨的模样,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自然就看到了那个身着黑色紧身长袍的男人,立在对面客栈门外,眼神不善的四处打量。
鹿翘盯着那男人的眼睛看了一会,在扭头看着顾苒,有些调侃地说道:“他就是那批江湖杀手的领头人。”
顾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目露惊诧。
“毕竟蒙着面去杀的人,你表哥自然也看不到,他是谁不是吗?”
顾苒听完,本就揪着衣服的手,更是绞紧了衣服,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的问:“为什么啊?我都替扶阳公主嫁去南楚了……”
鹿翘看了一眼对面一楼门口的男人,声音淡淡的说道:“因为扶阳公主怕你是意外,将来回到东丽会是她和张崇新感情中的绊脚石啊!所以她买通了那个男人。”说着朝张久扬了扬下巴,接着又说道。
“扶阳公主的母妃德贵妃也怕节外生枝,也让自己身边的心腹给了那个男人一笔钱,要求是全部灭口,跑掉的也要追上去杀掉。”
鹿翘说着叹了口气,“所以就有了你表哥被杀的事咯!”
顾苒已经站不稳,身子摇摇晃晃的抓住了窗棂,牙齿也在上下打颤。
“至于你那心上人嘛……在他知道你家被灭口后,只说了一句:如此便罢了!”
“看来,你眼光很不好呀!之前我在你记忆里,看得最多的就是你那表哥对你百依百顺,你那心上人对你不说特别好,也还算真心,你是怎么想的,就选择你心上人这么个玩意儿?”鹿翘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顾苒现在虽然已经是飘摇在风中,不堪一击的娇花,但是鹿翘觉得,还是有必要把接下来这件事告诉她。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花这么多心思来对付你和你家人吗?”
顾苒看着鹿翘,直觉告诉她绝不会是好事,可是……她还是想知道,想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和她的家人们?
鹿翘迎着她求知的目光,淡淡的说道:“因为那位扶阳公主,怀了你心上人的骨肉。”
顾苒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哪怕她紧紧地扣住窗棂,最终在她的惊愕下,她还是缓缓地跌坐在了地上,神色恍惚的看着站在的鹿翘。
“我从那个男人眼里,看到了你心上人和公主私会的全过程,正好是两个月前,你在去南楚京城的这条路就用了半个月,他们有急不可耐的为了操,办婚礼,为了让你家无话可说,无人可说,下手自然会特别恨。”
顾苒听完,哭得更厉害了,想起什么又开始笑,笑一会儿又哭,鹿翘安静的站在一边,并不打算安慰她,实际上,她也并不会安慰人。
顾苒哭累了,就那样坐在地上,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看着鹿翘,声音沙哑的说道:“姑娘,你说,为什么她都要做母亲了,就容不下别的女人即将做母亲了呢?”
鹿翘认真想了想,低头看着她说道:“大概是因为她是皇族,而你们只是臣民吧!人间的有些皇族,不就是挺看不起臣民吗?”
顾苒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吗?”她笑了一下,口气冷冷淡淡的又说道,“既然如此,我又何须畏惧?不过就是一死罢了。”
夜里
鹿翘看着顾苒一个人挖坑,挖好后,她看着躺在棺材里的陆昭,眼神颇有些许疼惜,“昭哥哥,我以前那么傻,你是不是都看不下去?你每次提醒我要注意扶阳公主,我都说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看,我们都栽她手里了。”
“不过你放心好了,我遇到了仙人,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她的,到时候我再回来陪你,好不好?”
“只是那时候,你可别嫌弃我满手鲜血,无半点女儿家的温柔哦!”
顾苒说着就流下泪来,轻轻的抚摸着陆昭的脸,声音越发哽咽:“对不起。”
“如果有来生,昭哥哥,你一定要带着我离开那两人,好不好?我这么傻,他们是豺狼我都看不出来,还一心想着帮他们稳定在皇家的权力。”
“所以下辈子,你一定要带我离开他们好不好?我怕你不在,我又傻傻的一头撞进去,害了自己,还害了顾家所有的人。”
陆昭安静的躺着,没有半点生息,自然也没人会回应她。
鹿翘站一边听着她的话,有一瞬间的了然,话本子里有很多这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大部分痴心的女子,都是因为爱上一个男人,丢掉尊严,丢掉自由,甘愿为奴为婢的去伺候男人和男人一家,所以后来男人负了她们,她们除了伤心便没了别的打算。
要强些的女人,可能会依旧活着,看着自己的男人三妻四妾,独守空房一辈子,或许还会心存幻想,想着说不定哪天男人就回心转意了。
可是人间的男人啊!都是喜新厌旧的,她们自然等不回来回心转意的男人,只会等来很多个女人,然后在和自己一样,独守空房。
而那些柔弱一些的女人,不是自杀就是出家,这么想来,情之一事,果真让人盲目呀!
所以鹿翘一直不太明白,人间的女子,以丈夫为天是常事,可为什么离了丈夫,就活不下去了?
如果将来自己有了仙侣,若是他朝三暮四,和人间男子一般,那自己肯定会弃他而去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她身后可是有容执撑着呢!
顾苒就那样凭着自己的双手,将陆昭葬在了这片山坡上,站起身来时,看着鹿翘疑惑的眼神,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鹿翘看着她,回过神来,看了看远处夜幕下的连绵山影,问道:“直接回涞阳,还是要怎样?”
顾苒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衣服,低着头说道:“我想先换件衣服,然后直接回涞阳,看看有什么要准备的?”
鹿翘诧异的看着她,准备?准备什么?她带着自己,还需要准备什么?
再看着她灰扑扑的模样,撇撇嘴,“那就去换身衣服吧!”说着转身走在了前面。
顾苒提起铲子,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