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黄天烨也不能再拒绝。
饭菜陆续上了桌,两人推杯换盏,十年前一场恩怨情仇,如今已化作二人心中的魔症,等待着爆发的契机。
......
你赋予我的绝望铸就了我的辉煌,现在,我将用我一切的辉煌为你陪葬。
......
此时已经是凌晨了,黑夜总能激起内心的躁动。
午夜依然灯火通明的游乐场,让本就精力充沛的黄颜夕更加兴奋,所有的刺激项目她都坐了一遍。此时的黄颜夕,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像是一只刚从笼子里面放出来的野兔子,完全停不下跳跃的脚步。
但沈政的状态正在每况愈下,他嘴唇发白,脸色已经接近了青色,眼神涣散,呼吸急促,早已没了一开始的风流倜傥,现在宛如一个病危的将死之人,佝偻着前行。
“少爷!少爷!少爷,您没事吧,坐下来歇一会吧,我给您带了药,您把药先吃了。”
一个仆人赶忙跑到沈政身边,搀扶着沈政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从兜里掏出几个药片,赶紧塞到沈政的嘴里,紧接着递过去一杯水。
“咳咳,我没事......”
沈政喝了口水,虚弱的说到,
“我只是有点累,你瞧,她玩的多开心啊。”
少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黄颜夕,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少年的脸上便自然的浮现出一抹欣慰的微笑,这笑容里还带着一些释然。
女孩一回头,看到沈政有些疲软的坐在长椅上,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可爱的淡紫色公主裙随着女孩的动作上下摆动着。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女孩走进到沈政的身边,看到沈政脸色惨白,吓了一大跳,赶忙换了种关心的语气问道。
“没有,只是有些累,缓一缓就好了。”
少年的呼吸平稳了一些,笑着回答道。
“真的没事吗?我看你好像很不舒服,不如我们回去吧,也玩了好久了。”
女孩关切地说,虽然口气里还带着一丝丝不舍。
“没事没事,让黄小姐担心了,黄小姐是公主,我是黄小姐的骑士,哪有让公主扫兴的骑士,我该好好保护公主的,是我自己太不中用了。”
沈政坐直了身子,义正言辞的说到。
少女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骑......骑士也要休息啊,要是骑士病倒了,谁来保护公主嘛。”
黄颜夕害羞的说。
少年微微一愣,十年来空虚的心里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填补了一些,温暖和煦,消除了他身上所有的不适。但,为什么心头还是有一根刺深深的插在上面?究竟要怎样,这颗心才能不疼呢?
少年的眼眶微微湿润了一些,他眨了眨眼,把即将涌出的泪水吞了回去。
“公主是公主呀,没有了我这个骑士,公主还可以有别的骑士来保护的。所以,公主无论何时都要开开心心的,玩的尽兴。”
而那些伤痛,就让我来背负吧。我会在你想起这一切之前死去,不伤你一分一毫。
“你在说什么呀。公主只能有一个骑士啊,如果有很多骑士的话,那第一个骑士肯定会伤心的呀,如果他护我一世,我又怎能辜负了他呢?”
少女双手背在背后,身上洋溢着自信的气息,语气中满是坚定。
少年只感觉到心头的刺扎得更深,但温暖却又像源源不断地涓流,缓缓地从胸口弥漫到全身,在他每一根血管里流动,唤醒了他每一寸肌肤。他只觉得凌晨的风不再那么冷了,太阳的光茫正滋润着天地万物,也包括他的心。
少年强压着喉咙处的哽咽,说道:
“如果有一天骑士不得不离开了,他只希望公主能够幸福,他只想公主能活的自在开心......”
“但我并非无情之人,骑士不知道,但公主自己明白,公主从爱上骑士的那一刻就已经得到了她一生的幸福,如果骑士走了,也就带走了公主一世的幸福,何谈活的自在快乐呢?”
少女说的这些只不过是从电视剧和书里看到的台词,但句句都戳在了沈政的心里。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少爷!少爷!事成了!”
一个仆人朝着沈政跑了过来,能看出来,仆人因为这个好消息高兴的都快蹦起来了,所以才忍不住一边跑一边呼喊着。
“事?什么事呀?”
黄颜夕好奇的问道,大大的眼睛在霓虹的映衬下闪着七彩的光芒。
“呃......黄小姐好,没......没什么事。”
仆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着头不敢再语。
“没事刘伯,黄小姐不是外人。”
沈政宽厚的笑容让仆人松了一口气。
仆人语气平缓了一些,说道:
“黄小姐,黄董答应老爷给我们少爷治病了,我们一听到这个消息都开心的不行,他们让我赶紧过来告诉少爷一声。黄小姐,您父亲是我们一家子的救命恩人呀!我在这给您磕头了,谢谢您黄小姐!谢谢您父亲的宽宏大量!”
仆人说罢,跪在地上就要磕头,女孩赶紧把仆人扶了起来。
黄颜夕听的云里雾里,大概知道是自己的爸爸答应给沈政治病,却不知道是什么病,光是答应下来就足以让他们这么开心。
“这个事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呢,这是我的秘密哦~”沈政在一旁说道,语气中充满着宠溺。
“可是,如果一定要爸爸医治的病。政哥哥,你是得了非常严重的致命性疾病吧,你快告诉我嘛,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抓着沈政的胳膊,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政哥哥”,这个声音盘旋在沈政的脑袋里,久久挥之不去。
“这……,不行,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问爸爸去!说罢,黄颜夕转身就往总控中心走去。
“等等,你别急,我告诉你就是。”
沈政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赶忙拦住了她的去路。他想,与其让黄伯伯告诉她真相,不如自己编一个小病蒙混过去。
“哼,你说吧,我跟你讲啊,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些病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女孩昂着头,侧着脸,撅着个小嘴,赌气的说道。
沈政看到少女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女孩现在就像一只鼓着嘴的小猪,一边赌气还一边哼唧着,可爱极了。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我的胃里长了一个小肉瘤,做手术切掉就好了。但是黄伯伯的手术做的最漂亮,爸爸便来找黄伯伯帮我做这个手术,他只相信黄伯伯的手艺。”
“是吗?就这么简单吗?”女孩睁开一只眼,斜向上的看着沈政,一副怀疑的样子。
“当然啦,就这么简单,我怎么会骗你呢?我可是公主的骑士呀。”
沈政一手插着腰,一手摊开,做出自信的动作,表示自己并没有撒谎。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问题不大,爸爸的医术很高明,哥哥你也不用害怕,有我爸爸在,政哥哥很快就会痊愈的!”
“政哥哥”,如果你全然忘记,为什么还会用这个称呼。
沈政的目光慢慢变得柔软,变得比之前更加温和。或者说,目光里增加了一种色彩,这种色彩十年前曾出现过。
他忍不住摸了摸少女的头,说:
“哥哥不怕,哥哥还有你。”
少年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和随风逝去的眼泪,都在留在了这片久违的夜晚。
他所有的爱,和积压了十年的思念,都随着吞下去的千言万语归于沉寂,步入永恒的黑暗和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