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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故人

陆雅兰一下午都在房间度过,她躺在床上,脑袋昏昏沉沉,心里杂七杂八的想法一大堆,如同一团乱麻,蹂躏着她的思维。她想做点什么好让自己忙起来,身上却无半分力道,只觉得这方寸之间才是安全之所。

日头渐渐西移,打在窗子上的阴影越拉越长,她就这么睁着眼望着头顶上方的蚊帐怔怔发愣,直到华灯初上,敲门声打破一室宁静。

陆雅兰本不想理,装作自己睡着了没出声,奈何敲门的人锲而不舍,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无奈之下,陆雅兰只好坐起来,压着嗓子问道:“有什么事吗?”

外面是宋莫的声音,“你开开门!”

陆雅兰没应。

门外又道:“晚饭时没见着你,给你端了点吃的过来!”

陆雅兰没动,“我已经睡下了,不太想吃东西,你端回去吧!”

门外一阵沉默,就在陆雅兰以为人已经走了的时候,宋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开不开,再不开门我去找管家拿钥匙啦!”

三分无赖,七分调皮,偏偏让人发不出火来。

陆雅兰扶额,片刻之后还是披了件衣服去开门,“我真是欠你们兄弟俩的!”

宋莫装作没听见这怨气横生的话,笑嘻嘻地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都是她爱吃的菜,份量不多,却很精致。

“来吃点吧,你已经够漂亮了,用不着学别人减肥!”他眨眨眼,一双桃花眼中柔情无限,仿若能将人溺毙在其中,昏黄的灯光下,嘴角的那颗小黑痣随着他的笑容上下晃动,勾出惑人的意味,明明是个再标准不过的美男子,却与“风情”二字意外贴合,暧昧顿生。

陆雅兰心下一跳,忙转开眼,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

装作对饭菜感兴趣的样子,她拿起筷子挑起几根蔬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觉得味道不错,又夹了几筷子,结果越吃越饿,埋头扒起饭来,将刚才那点子尴尬抛之脑后。

“谢谢你啊还想着我!”陆雅兰咽下嘴里的饭对宋莫道谢,只是眼神偏了偏,没有聚焦在那张惑人的脸上。

宋莫笑意更深,将菜盘子往对面推了推,“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是要吃饱的,若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陆雅兰虽说是大家小姐,从小到大的经历却让她成为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别人一丁点的善意都会被她记在心里,宋莫没有逮着白天的事不放,反而拐弯抹角地安慰自己,这种体贴让陆雅兰心情好了不少,神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

宋莫见状,立即抓住时机,充分发挥不要脸皮的撒娇卖萌招数,各种名人轶事趣闻笑话信手拈来,不一会儿就逗得陆雅兰露出了笑脸,成功让陆雅兰将他和宋子琪区分对待。

他暗搓搓贬低对方,“姑娘家脸皮薄,找男朋友就应该找个温柔体贴知情知趣的,像我堂兄那种不讲理的野蛮人活该单身一辈子,哪个姑娘要是跟他在一起,还不得呕死!”

陆雅兰歪歪头,往嘴里送饭的动作慢了下来。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啊!

宋莫道:“明天豫州城里举办年货节,灯火彻夜不息,要不要跟我出去转转?”

年货节?

陆雅兰从记忆里扒拉出府中人的各种描述,有点心动,但是......

“我出不去吧!”她惋惜道:“说实话来豫州城这么久了,我还只在坐车进府时看过几眼城中风采,听说年货节很热闹,好吃好玩的不少,可惜我去不了。”

这么说着,眸中流露出几分向往和遗憾。

“怎么去不了?”宋莫笑得像只讨赏的狐狸,毫不客气将所有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我特意去求了堂兄,他同意了!”

“真的?”陆雅兰不可置信,饭也不吃了,一双耀耀生辉的水眸直勾勾盯着宋莫,充满渴望。

宋莫点头,选择性忘记是宋子琪先提出让他带着陆雅兰出去透透气的事。

任谁被长时间关在一个地方都不会舒服,陆雅兰兴奋到不行,一直到将宋莫送出去,盖上被子,闭上眼睛,还兴奋到睡不着觉。

只有尝过自由的人,才明白自由的可贵。

第二天一大早,陆雅兰就精神百倍地开始处理前一天挤压的事务,赶在午饭前将所有工作做完,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宋莫带她出府。

这期间还发生了个小插曲。吃饭的时候由于太过激动,陆雅兰一秃噜嘴说了出来,宋依依闹得不行,也想出去玩,但这种节日龙蛇混杂,人流量大,谁敢放她出去,万一再丢了怎么办?陆雅兰好说歹说,许诺了无数不平等条约才成功脱身。

豫州城不同于盐城。盐城山多水多,风景秀致,气候温和,能让人感受到四季的流动却不截然分明,住在盐城是一种宜人的享受。豫州却是另外一个样子,这里北风呼啸,刮得人脸生疼,走在街道上一眼望去都是穿着厚棉袄双手插袖的臃肿身影,讨价还价的嗓门大到震天响,民风粗犷,热情好客,是一种完全有别于南方的烟火气。

之前不觉得,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陆雅兰才发觉自己真是爱死了这份热闹,仿若松开了绳子的二哈,一向沉稳多过活泼的陆家二小姐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如同一个好奇宝宝,看到什么都想买下来,甚至完全忘了注意自己的形象,可见是被憋疯了。

精致的小挂件,答应宋依依的糖葫芦,新出炉的小点心,做工精致的香粉盒子......

宋莫觉得自己在别人眼中一定是个五彩斑斓的圣诞树,鼻子有些痒,他下意识去摸,奈何手上挂满了东西,最后只好作罢,不由苦笑不已,他只不过问了一句,陆雅兰就毫不客气地将所有战利品都挂在他身上,然后她自己继续轻装上阵。

望着跑在前面,显然已经玩疯了的倩影,宋莫任命地追上去。

谁叫他存着私心,将跟着的人都打发走,如今连个帮忙提东西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干受着。

年货节在豫州城举办了很多年,名声早就打了出去,趁着这个时机出门采买、逛街的人不少,街上人太多,宋莫一边要避开行人,一边还要注意东西不要掉下去,尽管他体力上佳,追着前面已经逛出兴致的人走了一段路也有些力不从心。

大冷天的,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想招招呼前面的人停下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头一抬,却发现刚才还在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宋莫瞳孔瞬间紧缩。

......

陆雅兰并不是要逃跑,她在拐弯处被人拖进了巷道,那只手捂住她的嘴,如同铁钳一般,任她拼命挣扎依旧屹然不动,直到低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才唤回她一部分理智。

“陆姑娘,是我!”

陆雅兰一怔,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挣扎的力道不由减弱,她试探道:“严、严慑?”

“是我!”严慑说道:“现在我放开你,你不要叫啊!”

陆雅兰连连点头。

严慑一松手,她就迫不及待问道:“牧承尧现在如何?我们分开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三个问题,前两个都与同一人有关,在陆雅兰心里,牧承尧被的地位可见一斑。

严慑敛住心神,讲了那天发生的事,又说起他们分开这段日子的经历。

牧承尧在临走前托付严慑寻找陆雅兰,并请他将人安全带回盐城,可他发动了太安县大大小小的地头蛇都没找到人,甚至后来请了江湖上的朋友帮忙依然没有陆雅兰的下落,正当他准备扩大搜寻范围时,偶然才发现她竟跟在宋子琪身边。

严慑一面将消息告知牧承尧,一面一路跟随来到豫州城,可惜豫州城由宋子琪一手把控,督军府更是防守严密,即便他艺高人胆大,也不敢拿肉体凡胎去堵抢眼,只能在豫州城徘徊,时刻关注着督军府情况以寻找见面机会。

而牧承尧那边也不太顺利。

因牧承尧信誉不错,与严八宅几次生意过后两方联系便愈加紧密起来,严慑虽没有特别关注过,也能从师兄弟嘴里断断续续听到一些那边的消息。

从太安到盐城,一路险象环生,牧承尧一行人走了不到一半路程,他的位置就已经泄露了出去,最后虽然成功回去,且一举拿下穆浮生,但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就是了。

牧承尧虽得人心,继承穆大帅势力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正巧穆大帅的女儿穆诗雯回国,不管是为自身考虑还是政权平稳过渡,两方联姻几乎是众望所归,甚至有人自作主张将两人即将联姻的消息大肆宣传,期望形成定局。

说到这里,严慑小心翼翼看了眼陆雅兰,正因为见过他们两人相处时的画面,才更理解这个消息对于流落他乡的陆雅兰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笨口笨舌地安慰道:“消息传了这么久,那两人也没有更进一步,可见牧承尧并没有同意,你、你不要难过!”

陆雅兰攥了攥拳头,微笑道:“你将我的下落告知与他,他有什么反应?”

严慑连忙说道:“他接手穆大帅的势力后第一时间就派了人过来,现在人就在城外。”

宋子琪看似疯狂却能力出众,对牧承尧来说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派人前往豫州城之事做得很隐秘,别人也许没有察觉,但这里面却不包清楚陆雅兰身份,从一开始就盯着他的宋子琪。

豫州城早就被宋子琪打造得如铁桶一般,外松内紧,牧承尧派来的人刚进城就被发现,费了好几番力气才脱身离开,至此便一直在豫州城周围潜藏,救人的事只能交给严慑这个未暴露的江湖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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