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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旧情

陆府,门房老陆头听见外面有人扣门连忙笑着将门打开。

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小厮见状上前一步,拱手作揖,谦卑地打招呼,“老哥你好,我想跟你打听点事!”

打听事儿怎么打听到陆家门前头来了?

老陆头收起笑容,懒得理来人,后退一步就要合上门,不料那小厮直接用脚别住门,一边使劲往里挤,一边从褂子口袋摸出东西交给他。

小厮笑道:“老哥,看在都是给人跑腿的份上,给点面子哇!”

老陆头捡起一枚大洋吹了吹,然后放在耳边听响,确认钱是真的,也不端着了,脸色和缓不少,“大家讨口饭吃都不容易,你说吧,能告诉你的我尽量说。”

小厮见状又是一辑,做感激状,“老哥心善!我就是想问问,你家那位二小姐怎么样啦?”

陆雅兰最近闹出来不少事,再加上传说被牧将军相中了,这段日子阖府上下聊天必带二小姐。老太太很重视这门亲事,不容任何人破坏,下人们自然也对陆雅兰的事敏/感的紧。

老陆头眉间一皱,他能在门房干二十几年,眼力劲是有的,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他仔细打量着台下站着的年轻人,见此人正眼巴巴的等着自己,不由沉吟片刻,故意斥道:“我家二小姐乃闺阁女子,岂是你能随意打听的!”

小厮有些着急,这钱都给了,结果说这话,是打算白赖自己的大洋吗?

老陆头不急不慢,继续接道:“不过,看在你心诚的份上,我倒是能告诉你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你要打听哪方面的?”

小厮也知道这老货不可能事事都告诉他,便说的详细了点:“听说你家二小姐之前被人退亲了,那她的亲事现在有着落吗?怎么才能见着她?”

顿了顿,小厮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家少爷有幸见过陆二小姐一面,甚是仰慕,今天特意派我来打听一下二小姐现状。”

主子与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陆头是陆家家生子,最是忠心不二,在陆家当差二十多年,早就把陆家当成了自己家,他虽有小偷小摸,但大事上从不含糊,此时听小厮这么说,心里也为二小姐高兴。

老陆头脸色好了很多,甚至带上了笑意,态度比刚才收到大洋还好了几分,“我就说嘛,咱二小姐最和善不过的人,就那等狼心狗肺之辈才会视而不见,没了赵家,自然有更好的。要我说呀,还得感谢赵府那位,要是他不退婚,也不会有......的事了!”

谁的事?

老陆头故意含糊了过去,小厮没听明白,不过他也不在意,觉得这门房信了他的话,这是为陆二小姐庆幸呢,不由在心里鄙夷,果然是年龄大了嫁不出去,随便来个什么人胡乱编个什么理由,都能让陆家下人亢奋不已。

想是这么想的,面上还是做出赞同的样子。

老陆头感慨完,才想起小厮的问题,便回道:“我家小姐不常出门,一般见不着,现在她住在陈府的大姑奶奶家。好了,我说完了,咱这就散了吧小兄弟!”

说完不等小厮反应,“哐”一下合上大门,任凭外面的人如何敲门都不再搭理。

要是真看上了自家小姐,干嘛不光明正大地上门相看,非要拐弯抹角从自己这里打听,一看就没好心!当自己不知道外面有些骗子专门挑不知世事或者感情不顺的姑娘哄骗嘛!

老陆头呸了一下,抛着忽悠来的意外之财,优哉游哉地迈着八字步回了自己的小屋。

门突然合上,小厮还愣了愣。

明明说的好好的,怎么转眼就不认人了呢!

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被人涮了,他气急败坏地上去砸门,奈何不管他怎么使劲了捶,捶到自己都气喘吁吁,里面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小厮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能返身离开。转个拐弯,见站在前面等待的人,连忙小跑过去行礼,“少爷!”

西装革履的赵定生问道:“怎么样?”

和陆雅竹谈过之后,赵定生就向学校请了假,前段日子刚回到盐城。他想着见陆雅兰一面,当面给她道歉。

获得了陆雅兰的原谅,他和雅竹的事情也能顺利一点。

自从他当面退婚,让陆家失了脸面,他们家的生意就受到颇多阻挠,若他此时上门,恐怕会被陆家的人当场打出来。

赵定生思来想去,便准备等陆雅兰出门的时候将人拦下,见上一面,却不想如今快半个月了,愣是不见陆雅兰出过一次门,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找了个没有来过陆家的下人,硬着头皮让人去陆家打听。

小厮束着手,恭敬地答道:“门房只告诉我陆家二小姐如今在陈府,别的什么也没说!”

“陈府?”赵定生喃喃道。

“是陆家大小姐的夫家,在城南!”小厮不失时机地说道。

......

陆雅兰此时还不知道麻烦即将要找上门来,她坐在马车里,不由又想起了刚才牧太太说的话。

牧太太说,她和牧承尧的婚事,本来是要走三媒六聘的,怎么盛大怎么来,但考虑到最近战事将起,牧承尧会越来越忙,就想着先把亲事给定下,跟她通过气之后就去陆家下聘。

原本牧承尧和陆雅兰的事只是牧、陆两方长辈的口头约定,大家再怎么说,因为有前车之鉴,陆雅兰也一再否认,直到牧承尧亲口承诺,她那颗心才算安定下来。

关于两人的事为何迟迟没有动静,陆雅兰也在心里暗暗思量,但这种事,她又不好赶着上去问,只能等牧承尧那边的反应。

原来......

陆雅兰不禁颊生双霞,白玉般的脸上仿佛能冒出热气来。

原来牧家是为了表示对自己的敬重之意,想把婚事办成盛事,需要采买的东西太多,才拖到现在......

“小姐,陈府到了!”马车停在陈府门外,红杏掀起帘子提醒,打断了她的思路。

陆雅兰拍了拍脸颊,觉得温度降下去了一些,这才撑着红杏的手跳下马车,但那嘴角的笑,却是怎么都收不回来。

“陆二小姐!”

隐隐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陆雅兰转身看去。

赵定生打听到陆雅兰现今住在陈府,就赶了过来。陆家大姐姐他是知道的,最是爽利不过的人,若他上门求见,应该不会吃闭门羹。

他刚走到陈府附近,就看到一抹熟悉又陌生倩影正往陈府而去,身体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喊了出来:“陆二小姐!”

话已出口,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竟是他的前未婚妻。

怕她没听到,赵定生一边跑,一边喊道:“你等一等,陆......”

陆雅兰转过身,赵定生蓦然一愣,不由停了下来。

这个人,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了。

陆雅兰换下了繁重古旧的琵琶袄,穿上了白底印花连衣裙,精致美丽的蕾丝花边绕过袖口、裙摆,清新得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遮住半张脸的刘海已经梳起,露出不曾现于人前的美丽,肌肤如雪,眼眸如星,乌鸦鸦的长发搭在单薄的肩膀上,更衬得颈项如天鹅般修长优雅,她下颌线圆/润自然,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让人不由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她回头的时候,嘴角犹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正在绚烂的夏花中无忧无虑嬉戏的精灵,轻盈而活泼,见之,便让人舍不得放下。

“......雅兰!”赵定生仿若失了魂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雅兰,嘴里念叨着那个自成年以后,就不曾再叫过的名字。

他没想到被自己抛弃的未婚妻,那个只会低着头红着脸,嗫喏着嘴不敢和他说话的未婚妻,有一天竟会如破茧重生的蝴蝶,美到令人炫目。

赵定生此时脑中空空如也,所有目光都被站在眼前的佳人夺去,本能地叫出那个于他而言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心潮涌动之下,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情绪在暗中缓缓溢出。

陆雅兰是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再次碰到赵定生这个人。勾起的唇角收了回来,她冷下脸,转身就朝府内走去,不愿多做纠/缠。

看见这个人,她就不由想起他一边和陆雅竹打的火/热,一边对自己如弃敝履的卑劣,就想起她曾经遭受的种种艰难,就想起简文樱和陆世邦那两人作呕的行为。

何其相像!二十年前简文樱和陆世邦勾搭在一起,双双背板自己的闺蜜和妻子;二十年后,陆雅竹和赵定生勾搭在一起,双双背叛自己的姐妹和未婚妻!

以前她想着,等再见着赵定生后一定要他后悔,可现在,她已经有了新生活,这些恶臭的人,恶臭的事,哪怕多看一眼,她都忍不住想吐!

陆雅兰头也不回地向里走去,赵定生终于如梦初醒。

他大喊着追了上去,“雅兰,今天我就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你不要走,我们好好谈谈!”

说着就要上去拽陆雅兰的手。

阿草没见过赵定生,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登徒子上来就轻薄自家小姐,不由柳眉倒竖,一把撕开登徒子抓上来的手,然后一脚踹出去。

“我家小姐的闺名也是你叫的!陈府门前也敢造次,谁给你的胆子!”

阿草做惯了粗活,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这实打实的一脚踹出去,直把一个大男人踹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红杏看得两眼放光,不由鼓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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