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拜占庭帝国可给十字军坑惨了。什么“骑士团”、什么“圣战士”,那帮野蛮人大部分都是日耳曼新移民,而日耳曼新移民来自莱茵河畔充满冲突抢劫杀戮的黑蛮荒。
回想当年开到了君士坦丁堡城下的二百一十艘西欧战舰,回想到那些军舰满载着的所谓的法兰克十字军战士,回想当年亲眼目睹王旗在自己城市的海港被掀翻。拜占庭人总不免令人惊心。
蓬头垢面的刀斧手,挥舞大刀铁锤,活像一群没进化到位的人猿金刚顺着桅杆爬上城墙,烧杀淫掠不说,还沿着御街,接连毁了二十四根凯旋柱、十八棵方尖碑、三十八座凯旋门、五十七座纪念喷泉、三百七座黄金雕像、四百二十座象牙雕像、七百三十座物流仓储、八百六十七家按摩温汤、五百六十四家高档烘培,一百五十座传承国窖,当然还有六百四十家上好妓院,一千四百余家书店和二百六十七间公共图书馆,把上千年的老家底子敲打了个底朝天,还用了九百多辆马车搬运走一大堆珍奇财宝。搞得拜占庭帝国一时间天昏地暗鬼泣神钦,足足颠覆八百年来盛世如歌繁花似锦。
本以为对于这些西面的野蛮人,拜占庭的老少爷们惹不起躲得起,能在东方寻一个清净韬光养惠忘辱忘荣,也就算将一段血泪史抛诸脑后。
料不到山不转水转,二十来年不到,东面祸事又找上门。
“你们看那兵船,少也有七八层楼高,要是这几船的狂兵一起发作,怕要烧红斯尼克的半边天。”
紧张人群变得更加紧张,面面相觑脸对脸都是犹豫纠忧伤悲痛神情。惴惴于这帮不知何时到来的扣门人是否与十字军同为一丘之貉。
一想到这些年积攒下的三套雅居、车库门面和如花美眷,许多人悲愤地仰天长啸。
一时间,只听得众口切切迷忧。
“命苦啊,拜占庭帝国的命怎么就这么硬?!”
“才实现一个小目标,这下子又要归零从头再来了,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吗?”
“十年抢一次,当我们属韭菜?要防东方***攻打,又要防西方君主国算计,天天提心吊胆。就算是千年的帝国,哪经起一遍遍割?”
“早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么难受,还不如当初十字军打过来的时候,东罗马帝国整个儿结束。还崩得有尊严些。”
“那还提什么东罗马帝国,简直多此一举。还不如老早以前罗马城沦陷的时候,大家在西哥特人的斧头下面全玩玩!还省得后来这些受罪的命!”
“你们怕什么,等到我们的海军一来,到时候东佬们自然离开。”
“就是么,对付东佬,我们军队最是经验丰富!帝国前段时间接连吃亏,武备倒是没有松懈。这些年,我们和罗斯人打,和保加利亚人打,和法国人打,哪次吃过亏?”
“可不是,昨天晚上叫着号子一下子就把闸口给放下来了。所以你们看,这帮家伙到现在还没定锚呢。”
“好啊好啊,东佬们昨夜这趟过来试探帝国海防,可不是败兴。”
“我们的皇帝好像很不情愿这些家伙通过。甚至有人说,为了阻止它们,原先停泊在士麦那的海军都出动了……”
“别说啦,快散了去吧。说军爷军爷就到了啦。”
果然,一位身材高大宽阔的指挥官带着五六十人来到广场。卫兵在两边列队站好,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骑兵奉命站成横列,一瞬间,广场上满是盔甲铿锵和重靴击地的声音。在军官的号令下,骑兵从人群中间劈出一片警戒区,不断地把看热闹的人往后挡,将他们驱赶开去。
人群一挤,喊成一团,闹闹嚷嚷,拥挤等候在狭窄路口。
其间,不知谁大叫一声,两名表情严肃的卫兵赶紧冲到那人身边,将他带走。
上百人立马驯顺不再出声儿,只是等候。
很快,路面上起了一阵响动。两队全甲的骑兵护送着一架马车从对面方向风驰电掣般驶来,然后旗帜,护卫队,服装齐整,浩浩荡荡,军威比皇家护卫还鲜亮雄壮。
“那是北部西拉法斯军区的马车。”
“这么说来,事态还是有些紧张。”
“因为那些船?”
马车飞快穿过被短暂隔离禁行的街市,黑色的窗帘遮住了车窗。烟尘之间,隐约可见车队侧面装饰的徽章有忠诚于皇室的象征,这无疑也是军功的标志。
“巴列奥略将军?他与皇家的亲密非同寻常啊。”
人们艳羡目光紧跟着绝尘而去的车马,似乎想要穿透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色窗帘,一窥那位出入宫廷的权贵。
“虽说巴列奥略将军为人脾气火爆,刚愎自用,对皇室家族却是非常尽心。”
“您说的正是,巴列奥略将军是受召见次数最多的前线将领之一,皇帝对他可谓信任有加。”
“‘信任有加’?我看即便用‘备受宠信’一词来描述巴列奥略将军的际遇也不为过。”
“尤其是考虑到皇帝向来对其他军阀家族极不信任……”
“皇帝还好,皇储对其他军阀那更是厌恶轻蔑。”
“我听说,这位巴列奥略将军甚至能跟疯皇储分庭抗礼呢。”
“嘘嘘……什么'疯*****说八道!”
“我看那也不见得是坏事……”
巴列奥略将军在本朝算是名重一时的人物。特别是十字军入侵后,拜占庭帝国将帝都也就近迁徙往尼姆菲翁。新建成的首都需要一片安全、稳固的腹地。帝国倚仗实行农兵制度的东部军力,突然之间,巨额军费涌入了帝国残存的东部地区,在东方的帝国军队不惜一切代价地得到了维持。
一批新贵亦随之激增而出,其中最为耀眼的莫过于这位玛格罗.巴列奥略,出生军阀世家,主要还是凭自己的勇敢、才能和战功,相对年轻时便谋求到军旅高位,常年驻守北方,无论战争,还是其后平定,表现都十分活跃,一路下战绩斐然,累有军功。虽说朝野上下军阀众多,但是能混到玛格罗.巴列奥略这般昌盛位置的,也算的上是出云之龙。
车队刚一离开,指挥军官便转身向着列队的军士们一声大喝,步哨线立马散开了。人们围拢起来,不及避让原先走在最前面的队伍中,有一名骑兵离开队列,杀了了回马。
这时候来的这名侍卫,长得与帝国诸人都不一样,金发碧眼,身段颀长,穿着盔甲分外英发。
尤为不同的是,那盔甲外面还罩了皇家瓦兰奇护卫队的斗篷。
更让人惊讶的是,骑兵盘着马儿围着人群绕了一圈,身子微倾,职业的目光扫视着聚集在广场上的人群,专注回忆寻找着什么。
“请等一下!”
没等人群反应过来,骑兵猛然拉起胯下那匹白蹄赤色马,已经挡在了一个女孩的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男孩服饰、身材瘦小的女孩.
骑士停住了马,取下头盔置于胸前,对着那小不点儿的女孩颔首致意。
“颐莲小姐,您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深沉,很友善。
接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惑。
“还有,伊莱西奥斯……小主公,您也在?那么,让我送护送你们回家去吧。”
“为什么要让我们回家?”
“有人在等着你们。”
“宫里又来人了?一定要我们陪?”
“您还是快回去的好……”
“算了,不需要你护送。护花使者有我一个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