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宣泱城西北关口的守卫问道。
宣泱城驻扎着朝廷的南征大军，是宁国最靠近边境的一座商贸之城，往来人员复杂，所以关口常年派兵守卫。这一列马车风尘仆仆，驾车的女子神色惊惶，满身血迹，难免引起守卫的注意。
“救命！”杜灵芸的声音凄楚焦急：“我们从风渊而来，为要躲避浮屠宗的追杀！马车里是我的儿女，他们都受了重伤！”
“浮屠宗？”这名守卫英厉的眉毛微微上扬，走到车后面，掀开了车厢的帘幕。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抱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血迹斑斑。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们！”杜灵芸带着哭腔恳求道。
他们晨时出发，从风渊城向东南方向一路驱车一百余里，到达这里时已经是晌午。上午在风渊城时，也曾找过路途中的大夫，可是不仅没能医治小歌和段苏，反而骗走了他们一千多两银子。
对于重伤垂危的人来说，早一秒医治，便多一分生的希望。而对杜灵芸来说，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
“跟我来！”守卫示意杜灵芸从马背上下来，自己牵着马，带着他们走进关口的城门，沿着浅绿色的走道向右行了数百米，来到一扇木门前。
“王将军！”护卫对屋内的年轻将领说道：“这几个人自称受到浮屠宗的追杀，车厢内有两个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需要医治。”
这位将军名叫王冉，不过二十四岁，负责镇守宣泱城寒石关，统领这一带的兵马。
“浮屠宗？你们是什么人？”王冉的目光从桌子上的兵书移开，站起身来。
杜灵芸“噗通”一声跪在王冉面前，哭着哀求道：“请将军先救救他们！”
此时此刻，小莲背着不省人事的小歌，也是从车厢中走了出来，说道：“请将军救救他们！”
杜灵芸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马车后面，从中抱出了鲜血淋漓的段苏。
“大夫要到今晚才能回来，你们先进来吧。”王冉拉开另一扇大门，带领杜灵芸等人进入内房，示意他们将伤者放在床榻上。
“他们是你什么人？”王冉问道。
“是我的儿子和女儿，姓段，他……他们被浮屠宗追杀，求……求求你们……”杜灵芸满眼血丝，这一日的奔波和焦虑让她濒临崩溃的边缘，语无伦次，头发凌乱。
王冉眉头微皱，他不是不想救这两个人，只是从见到伤者的第一眼就看出，他们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血迹几乎已经将全身的衣物完全浸透，脸色紫黑，恐怕这少年早在一个时辰以前便已经停止了呼吸。
但他并未将这些告知杜灵芸，而是说道：“我也懂一点医术，可以试试。”
“求……求求你……”杜灵芸仿佛并未听见他的话一般，依旧在原地喃喃自语，随即陡然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小莲急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
王冉探了探杜灵芸的喉咙，对小莲说道：“只是劳累过度，扶她到隔壁休息，多睡一会儿，用点滋补的药物就没事了，你去照顾她吧，这里交给我。”
“赵岚，把昭玉给我叫来。”
“是。”守卫答道。
王冉在床边伏下身，伸手掀开段苏胸前的外衣，眉宇微凝。
不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身穿浅黄色的长裙，有着一双伶俐眼睛的大眼睛。
“你怎么想起来找我？真是难得。”穆昭玉双手负在背后，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
她刚靠近房门，便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不由得捂住口鼻。
穆昭玉虽然跟着师傅学医好几年，但还是没能适应这种味道。
“让你来帮我救人。”王冉坐在伤者的床边，右手握着小歌的脉搏。
“救人就是救人，什么叫帮你救人？”
穆昭玉走进内屋，便一眼看到床上鲜血淋漓的两个年轻人，神色凝重起来。
“这位少年伤势极重，全身有多处骨骼断裂，应该是从高处摔下所致。他的内脏多半都已经破碎，而且失血过多，恐怕是没办法了。这名女子也是十分虚弱，不过，相对这少年来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王冉放下小歌的手腕，开口说道。
“走开，让我看看！”穆昭玉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直接推开了他。
王冉倒也由着她，乖乖地站到一边，一向如此。况且，对方才是真正的大夫。
穆昭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血腥味带来的不适感，脱去段苏的全部衣物。
映入眼前的是一副病态、扭曲的躯体，他的上身肋骨有几处明显的断裂，腹部有一道巨大的撕裂伤口，血污半干，似乎鲜血已经流尽。暗红色的肠道夹带着内脏的碎片，从伤口中冒了出来。
“呕……”穆昭玉再也忍不住，伏在一旁一阵呕吐。
“我说你可是个大夫，连这些都受不了，以后怎么跟我去南筱打仗啊。”王冉打趣道。
穆昭玉没有理会他的话，很快又重新抬起头来，继续检查二人的伤势。
段苏的双腿扭曲，膝盖处一片空洞，显然早已被人用利器挖去。
穆昭玉心中一阵恶寒，是谁如此心狠手辣，竟对一个少年下这么重的手？
“你说的不错，的确是摔伤，很严重的摔伤。由于没有双腿的缓冲，巨大冲击力直接施加在他的躯干上，震碎了他的骨骼和内脏，腹部的皮肉也被撕裂。”穆昭玉并未抬头，仍旧是伏在床边。她本就不是说给王冉听的，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方便自己梳理思绪而已。
“他竟然还有呼吸。”穆昭玉验了验段苏的鼻息，惊讶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他太虚弱了。依我看，三个时辰之内便会死去。”王冉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开口说道。
“帮我把雪山蜂浆拿过来，还要一些冰魄丹。”穆昭玉说道。
“干什么？救那个女子吗？”
“不，救这个少年。”穆昭玉抬起头来，语气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