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自古多剑仙,这句在民间流传了许多岁月的话,在人们来到蜀州这片繁华的地界时,便真真切切的得到了印证。
蜀州位于大楚国的西南方,多高山,地势之险峻,向来有天下第一奇之说,全州六座郡城,叫的上名号且记录在册的山头,足有一百七十八座,而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山势最为险峻,海拔最高的蜀山。
蜀州六郡,皆以剑命名,最为繁华,人口最多的当属天剑城,蜀山便坐落于此,整片城区围绕着蜀山向四周展开,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天下山峰之奇,蜀州独占其六。蜀州山峰之奇,蜀山得见八九。
这座巍峨耸立,怪石嶙峋的高峰,笔直的插在天剑城正中央,犹如一柄倒悬之天剑,周遭低矮的山头簇拥着这座天下第一山,形成众星拱月之势,稍一靠近便能感受到这山体中散发出来的磅礴庄严的肃杀之气。
李成权站在山脚下,冷冽的山风拂在他脸上,山头直插云霄,烟雾缭绕,他也看不真切,面对这样一副壮阔的景象,不由让人心中生出一股敬畏来。
“蜀山这般壮观,云蒸霞蔚,我就这么远观着都感觉仙气缭绕,这等洞天福地,仙家府门都被蜀山剑宫占了,蜀山剑宫竟还不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哪是那么好做的”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在一旁应到,这男人生的俊美,唇红齿白,一双丹凤眸子煞是好看,尤其眉间一道火红的竖印,更是平添了几分妖邪。
“无一阁虽为当今天下第一宗门,可你以为它这位置便能坐的安生了?蜀山剑宫向来主张无为而治,这等无谓的纷争向来不参与,不过论起实力来,足以排进这天下前三甲”
“黎叔,蜀山既然不参与这些排名,你又怎么知道它便能排进前三甲?”
被换做黎叔的男人呵呵一笑。
“当年天下剑道之首,万剑山脉的宗主特意来此同蜀山掌教论剑,足足三日才下山”
“万剑山脉?据说他们山门上有块御赐的‘万剑归宗’牌匾,却不知真假。论了三日的剑,结果呢?”
“牌匾是真的,不过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三日下山后,万剑山脉的宗主虽未言明胜负,却叹到‘万剑山脉断不敢再做这天下剑锋’,回去后,那块牌匾也被收了起来,再没有悬挂过”
李成权若有所思般点点头,又问道:
“能打的过无一阁吗?”
“说不准,只怕是不能”
李成权正要开口再问,黎叔手中折扇轻轻一拍他的额头,笑着打断道:
“该去寻间客栈了,不然今夜可没地睡了”
“咱们还能找不着客栈?城里最贵的,就那家,肯定有房间”
“这可说不准,现在人这么多,大门阀的子弟不在少数,他们也很有钱的”
“大门阀?能有多大的门阀?还能比……”
“禁言!走啦”
黎叔拎着他的衣领把他从这里拖走,他还能猜不到这小子在打什么坏心思?无非是为了找个借口逃走,从小到大都是吊儿郎当,日子过得逍遥快活,突然被家里的老头子一句去学武,随后就被一脚踢出了家门,有些抗拒,也情有可原。
走在天剑城,街道上的人流量之密集,几乎已经是人推着人在走了,五年一度的宗门纳新马上就要开始了,蜀山剑宫作为剑道首屈一指的大门派,想要进入其中学习的人,自然不在少数,眼下都聚集到了天剑城来。
“黎叔,赵安去了哪家宗门?”李成权跟在黎叔身后问道。
“赵家的小家伙,似乎去了天人道”
李成权闻言有些沮丧,这家伙打小和他一起长大,偷鸡摸狗的事,两人一起的时候没少干,算的上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了,不过这家伙平日里就喜欢钻研些稀奇古怪的法门,符箓咒术之类的,更是无一不通,最厉害的一次,是捣鼓出了一道障目符,两人持着符去偷看了京都里的头号花魁洗澡,那场面,即便是还没发育完全的两人,也血脉喷张。
黎叔看着李成权一脸的苦瓜像,嘴角勾起了坏笑
“李桓仁好像选了蜀山剑宫”
黎叔微微点头一副沉思的样子,李成权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艹,怎么谁不来,他妈的偏偏他来!”
“粗鄙”黎叔出口训斥“妈的,哪还有点世家子弟的样子?”
李成权端着幽怨的眼神斜视着他,语气包含怒意的说
“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这李桓仁和他同宗,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这家伙和他从来不对路,阴险狡诈的狠,明面上和他是同族兄弟,相亲相爱,背地里却老是给他使绊子,特别喜欢和他攀比,说起来李桓仁还是他的堂哥。赵安曾经还问过,为什么这家伙会这么恨他。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无非就是嫉妒自己比他长得帅,又比他有才华,身边的小姑娘还比他多呗
“对了,徐路呢?徐路去哪了?”
说起徐路,黎叔真是啧啧称赞,没办法,谁让他打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呢。
“徐家小子有大气魄,本来打算去拜无一阁,路上偶遇普陀山一位高僧说法,相谈一番,被老僧度化,入了禅宗,禅门日后约莫又要多出一尊真身佛陀了!”
“什么!?他去做秃驴了?他家可就他一根独苗,他老爹这也能同意?”李成权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你懂个屁”黎叔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徐家小子可不是俗物,有道是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我呢?我何时化龙?”被拍了一巴掌,他丝毫不在意,依然厚着脸皮往上凑。
“你?”黎叔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便不再言语。
又在天剑城的街道上,方能体会到这西南方重城的繁华,蜀州虽多为山地,可物产却极为富饶,许多当地特产在全国都很受欢迎,久而久之,蜀地的美食也成了别树一帜的特色菜品。
李成权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店铺和商贩,对于大小在繁华乡里长大的他来说,内心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不过这些地方特色倒也别有一番滋味,比如方才路边的一出猴戏便让他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嘿,小兄弟”耳边突兀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李成权偏过头看到一个全身都包裹在一件脏兮兮灰袍子里的年青男人。
李成权喊了一声黎叔,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黎叔已不在身边了。
“小兄弟别紧张”灰袍子压低了声音,贼兮兮的打量了下四周。
“来参加蜀山剑宫入门选拔的?”
李成权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对于这突然冒出的有些的猥琐的灰袍子,他属实没有什么好感。
“我是剑宫里的弟子,入门选拔的流程,我清楚的很,我这有道符咒,你用的上”
“作弊!?”李成权惊呼一声。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只是一个辅助工具,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李成权狐疑的打量起这个男人来“你做这事不怕被你宗门抓住?”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常年做这个,这已经是第四回了,绝对信得过”
李成权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语,这蜀山剑宫虽然常年一副与世无争,平和淡雅的样子,但这也太儒雅随和了些吧,这么多届选拔,竟就没有抓住一个作弊的?
做了三秒钟复杂的心理斗争后,李成权还是决定拿了一道符,反正他也不缺这点钱,权当是留作一个保障吧。灰袍子拿了钱笑开了花,裹紧长袍,弯着腰离去了。
“在这做什么呢,我寻了你半天”
李成权抬头看去,是黎叔寻了来。
“没,没干嘛”他偷偷的藏起了手心的一枚符文“还是赶紧找个歇脚的地吧”
“小二!”李成权入门吆喝一声,小二立马弯着身子靠过来。
“还有客房吗?”
“有有有!”小二连声应到,李成权闻言差点没跳起来,接连跑了将近十家客栈都没有找到客房,眼下对他来说,什么豪华不豪华的都不重要了,能有张床就够了。
“最好的那间!还有店里的特色菜品,全给我来一份,稍候送到我房间……”
李成权巴拉巴拉要了一堆东西,这边还没说完,那边又焦急的喊着黎叔赶紧去付钱,免得被别人占了,听得小二两眼直放光,一声“得嘞”喊的无比清脆。
黎叔皱着眉头想要骂几句,又想一想,反正这小子明天就要上山了,全且当是上山前的践行酒了。
黎叔那边结完账,李成权这边正被小二领着准备去客房,一转头却看见黎叔朝他使了个眼色。
李成权顺着黎叔的指示看向门口,一个和他年岁相仿的男孩正靠着门槛穿着粗气,一见到他回头,又立马直起身子,装着一副平淡的样子。
李成权当即就拉下了脸,没想到还没有上山就看到了这个讨厌的家伙——李桓仁!
“权弟!”李桓仁满脸堆笑的朝他走来,亲切的好像是亲兄弟见面。
“权弟,你怎么这种地方歇息啊?哦,是想体验下平民的生活?”
李成权厌恶的瞥了他一眼,笑里藏刀,阴阳怪气真是对着家伙最好的形容词。
“权弟,我在一品居定了一间上房,要不去我那看看,吃点茶水?”
果然,这家伙出现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一品居是天剑城最豪华的酒楼,李成权一开始去的那就是那儿,奈何人气太高,房间早就被订完了,现在看来一切都已经明了了,估计跟在后面追了他们几条街,就为了来炫耀这事,看这满头大汗的样子,也真是不容易了。
黎叔站在一旁,抱着双手,一副看戏的样子,李成权气不打一出来,今日找个客栈处处碰壁,以前他走到哪不是住着最上品的居所,用着最上品的物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当下怒火中烧,化为言语喷薄了出来。
“别叫我弟,我是你爹!”
此话一出,李桓仁犹如一只木鸡呆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由错愕转为震惊,再由震惊转为不可思议。任他怎样也想不到,李成权竟敢说这等悖逆的狂言来。
黎叔在一旁听着,起初也是错愕,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莫说是他了,就是李成权自己也呆了片刻,毕竟李桓仁的父亲是他的亲叔叔,只是一时恼怒,不觉间失了分寸。
李成权缓过神来,立马让小二带着去了房间,眼下这情形还是先溜为妙,只留下了不辞辛苦,大老远赶来找不痛快的李桓仁一个人久久不能平复。
黎叔看了一眼呆住的李桓仁,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上楼对着李成权说到:
“小子,有点胆识,不愧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只不过看这样子,往后你在山上的日子,怕是也不太平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