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麦子长大的
在月亮下端着大碗
碗内的月亮
和麦子
一样没有声响
和你俩不一样
在歌颂麦地时
我要歌颂月亮
月亮下
连夜种麦的父亲
身上像流动金子
月亮下
有十二只鸟
飞过麦田
有的衔起一颗麦粒[29]
有的则迎风起舞，矢口否认[30]
看麦子时我睡在地里
月亮照我如照一口井
家乡的风
家乡的云
收聚翅膀
睡在我的双肩
麦浪——
天堂的桌子
摆在田野上
一块麦地
收割季节
麦浪和月光
洗着快镰刀[31]
月亮知道我
有时比泥土还要累[32]
而羞涩的情人
眼前晃动着
麦秸[33]
我们是麦地的心上人
收麦这天我和仇人
握手言和[34]
我们一起干完活
合上眼睛，命中注定的一切
此刻我们心满意足地接受[35]
妻子们兴奋地
不停地用白围裙
擦手[36]
这时正当月光普照大地
我们各自领着
尼罗河、巴比伦或黄河
的孩子 在河流两岸
在群蜂飞舞的岛屿或平原
洗了手
准备吃饭[37]
就让我这样把你们包括进来吧[38]
让我这样说[39]
月亮并不忧伤
月亮下
一共有两个人
穷人和富人
纽约和耶路撒冷
还有我
我们三个人
一同梦到了城市外面的麦地
白杨树围住的
健康的麦地
健康的麦子
养我性命的麦子！[40]
1985年6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