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之清得了那柄剑,便时时在吴成耳边炫耀,只那呆子太过直愣,竟未听得他话中深意。
“你合该给他取个名字”吴成侧首看向他。
“对哦”祝之清一拍脑袋,心想傻气也会传染,便跳开一步,“叫什么好呢?”
“你言其剑鸣之音高而徐引,想来如云中神君肃肃声起”左思澈推门而入,“便唤其云中君如何?”
“云,中,君?”祝之清念道,“好名,好名,与我甚为相配。”
“小成可愿随我入悟道院?”左思澈寻了一处坐下。
“我不可以吧?”吴成狐疑道,悟道院的门槛他还够不着。
“爷爷近日说要寻个传人继承衣钵,你可有意?”
“你爷爷要收徒了?”祝之清惊道,“左兄你看看我啊,怎的这么偏心?”
左思澈推开他的脑袋,看向吴成,见他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无视祝之清满面哀怨之色。
左家为南境炼器世家,虽是随着炼器之事一同没落,然底蕴犹存,又出了左思澈这么个痴迷术法的子孙,偏偏天赋异禀,自小便享有悟道院第一天才之名。
左氏在这南境的世家大族中自是占有一席之地,如今炼器之事有了复兴的迹象……
吴成这小子究竟是走了哪门子的好运啊!祝之清心下哀嚎。
左爷爷指导过的炼器师不计其数,只曾明言不欲收徒,如今倒好,收了个傻小子。
“你上次带给我的糕点还有么?”吴成遇事向来随缘,只是从前饿怕了,对吃的总有些惦念。
“悟道院多的是”祝之清白了他一眼,“你以后长点心眼知道吗?”
“知道了”吴成乖巧的应着。
“……”祝之清无言以对,便退出了房中,想来有左思澈在,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想着还是非琰对自己好,便颠颠的往他院落行去,却被人拦在门外,“大人在内议事,还请稍侯片刻。”
祝之清识得眼前人为堂主殿侍,自是安分的等在门外,没过多久,便见玄武出了门,目不斜视的走远。
他抬首快步入了院中,见秦非琰捂住心口,面色扭曲,好似在忍耐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祝之清扣住他的手腕,脉相杂乱,竟有两处心跳,他的眉色纠结,忽而惊骇的叫道:“三尺狱?”
所谓三尺狱,是生长于北域雪原中的线状虫,性懒,一生所活动的范围至多不过三尺,常人若是不小心踏足,如临地狱。
平素质硬,好似死物,得入人体,便好似活了,吸食热血,饱腹后便进入休眠期,如此往复,不出三年,被附体之人必死无疑。
北域长生谷之人将其培育成蛊虫,用以控制人身,此物入体,便无法根除,因其融于血液中无处不在,只能用同样生于北域的九脉冰莲才得以抑制。
玄武竟如此下作,以此物胁迫非琰为其效命,母蛊定在他手中,其若身死,子蛊发狂,亦不会独活。
若想苟活,非琰除了听命于玄武,别无他法,“还好吗?”
秦非琰笑了笑,面色虚弱,“放心,我说过我有保命的法子。”
“你可知此物……”祝之清听闻为其所沾染之人,其痛难言,生不如死。
从前只听过些许传言,中了此蛊的人,最终都会选择自杀,因着九脉冰莲本就稀缺,只有到了极限之时,种蛊人才予其食之。
所以这东西几乎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北域长生谷之人或可解,我们……”
秦非琰打断他,“我没骗你。”
他有些无奈只得告知其己身的秘密,换个身体于他而言易如反掌,只他还不想暴露自己,便先忍耐着,免得引玄武怀疑。
反正三尺狱应有三月的休眠期,到时候再换也不迟。
祝之清呆若木鸡,但他的脑子还在运转,他觉得自己听懂了,就是说秦非琰已是魂体,现在的身体是他自己造的,到时候再造一副便成了。
……他懂的,懂个锤子懂!
此事实在是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祝之清需要缓缓,“这怎么可能?”
“大抵是因着乾坤印?”秦非琰自己也不确定。
“你……?”祝之清再次受到了惊吓,他还要缓缓,“……乾坤印不是大公子的遗失之物么?怎的在你手里?”
“怎么说也该是兵儒门的遗失之物,与他周易有何关系?”
“……行吧”祝之清只是好奇他怎么得了这宝物。
秦非琰跟他解释了事情的经过,祝之清这才知晓他为何对这杀生阁隐隐的就有几分厌恶之意,他虽藏的深,大抵与我们几人一处时,心中放松,难免流露出些许真情。
“若是让大公子……”祝之清面露忧虑之色,“此事还有谁人知?”
“玄武、周礼应是知晓”秦非琰不能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你怎会让他们两人知道?”祝之惊诧的叫道。
“此事是我的猜测,否则玄武如何收我为徒?”秦非琰想或许便是在那落日之森,玄武便盯上了他。
“那可如何是好?”祝之清急得团团转,“他若是将此事公之于众……”
祝之清眉头紧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到时候别说是大公子,便是那兵儒门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他。
“玄武应不会如此,否则他如何种我这三尺狱”秦非琰想他暂时只是想要控制自己为其所用。
如今局势变幻莫测,他若想鱼死网破,大不了自己换个身份好了,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秦非琰都不想退避。
这些人给他的,总该还回去。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祝之清想他得了天下人趋之若鹜的至宝,也不知是福是祸。
“听闻左前辈欲收吴成为徒?”秦非琰转了话题。
“是啊,那小子才是真走运”祝之清却是满面愁容,“只他那性子……”
“你便是忧思过重”秦非琰笑道,“大智若愚,况且小成又不是真傻。”
“我怎么觉得你在指桑骂槐?”祝之清进屋找水喝,说了这么多,他真是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