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蜿蜒的石子路绕过假山,有一方不大的荷塘,几尾锦鲤似有灵性,听到有人进来便大着胆子不时跃出水面,似乎想看清楚来者何人。
荷塘尽头有一个白玉大理石砌成的亭台,掩映在一片垂柳随风摇曳的丝绦之中,颇有几分隐秘。
沿着石子路继续往前走,往右拐个弯儿,又是别有一翻天地,长长的花廊一只延伸到庭院深处,悠悠的紫藤从廊梁上垂下,清香扑鼻,几只灵蝶儿扑朔迷离时隐时现。
走了一半,我才发现这一大片紫藤花竟出自一棵直径约一丈粗的古树,树下那块硕大的青石与其说是一方石头倒不如说是一张石床。
从这石床往前面望去是个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的瀑布,只是这瀑布如此宏大却没有半分水声,看起来似在远处,却又近在咫尺。
“重黎,那瀑布……”
“怎么样,开眼了吧?这可是应龙师傅最拿手的幻术!”
原来幻术也可拿来布景,真是美轮美奂!
“那这紫藤也不是真的吗?”说着便伸手去折了一支盛开的紫藤花,放到鼻子前仔细闻了闻。
我生于姜水之滨,百草宫中奇花异草数不胜数,初春时节花繁叶茂,百花争艳,已是仙界难得一见的盛景,想不到这紫竹苑的花廊竟毫不逊色,便忍不住在这悠悠紫藤廊下驻足了片刻。
“花是真的,有开有谢,随四季变换,眼下正值初春花期,若再迟来几日,便见不到这繁花盛景了。”姒熙仙君驻足在几丈开外,紫花白衣,这样看去倒是很养眼。
愣了这一会儿神,重黎已经带着羿公子和宓妃穿过花廊到了垂花门门口,这宅子虽隐的极深,从门口望进去却阳光充足,毫无阴暗之色。
过了垂花门便是内院,坐北朝南的是正房,左右两侧各三间厢房,正房左边带一间耳房,右边过厅后是三间罩房和一个小小的后院。
姒熙仙君先带众人将厢房一一看过,房内布置得虽极简单却一尘不染,像是天天有人打扫一般。
“你们各自去选吧!只可住厢房,不可入正房。还有,后罩房里设了仙障,万万不可穿过过厅。”姒熙仙君嘱咐道。
重黎常来,便选了以前常住的东厢第一间,只是以往不曾听姒熙说正房住不得,便问:“小叔可是要住在正房,同我们在一个院子里小住几日?”
作为一个有洁癖的神仙,姒熙仙君笑了笑,摇头道:“当然……不会!我回扶桑洞里住着,至于这正房嘛,肯定是留给宅院主人。”说完提高了嗓音,道:
“师傅!您这几日住的可还舒心?”
“哈哈哈,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我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位青衫鹤发的仙君从正门出来,只一瞬便到了众人面前。
“鲧娃,好生热闹,算你小子有良心,今日带了这么多人来给我解闷……”
说完将众人扫了一遍,待看到我时,将我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这位仙子好生面熟……”
我刚要回话,突然眼前一黑,灵台一时有些发懵,待再睁开眼,姒熙仙君正一脸关切站在我面前。
我尴尬地咳了咳,他已回身去了应龙师傅身前:“拜见师傅!”
只是,这语气里竟透着几分冷意。
应龙师傅却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脸上仍是笑意盈盈。
“徒儿不孝,惊扰师傅清修了!”
“无妨无妨,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人多热闹,正合我意!”说着转向重黎,“重黎,你的棋艺可有长进啊?”
“托应龙师傅的福,已是打遍北海无敌手!”重黎笑着答道。
应龙师傅哼了一声,“臭小子吹牛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去做些好酒好菜,晚上本尊同你手谈一局。”说完背着手往正房走去。
“林子外的那个,还没走,鲧娃去把她接进来吧!为师今日心情好,这宅子里的灵气伤不了她。”
应龙师傅的话音悠悠的传来,姒熙仙君拱手应了声“遵命。”
“滚娃?嘿,这名字委实衬他,可是滚出去的滚?”待姒熙仙君走了我赶紧去问重黎。
重黎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应龙师傅不待见他,怒其不争的时候,便想让他滚远些,后来干脆叫滚娃,哈哈。”
“真的假的?”
“骗你我图什么?”
“……”
皓月当空,洁白的月光洒落在庭院里,映着飞流直下的瀑布,夜晚的紫竹苑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清幽。
应龙师傅跟重黎那盘棋已经下了足足三个时辰,帮宓妃打理好房间后,我去院子里采了些助眠的花草,放在花瓶里。
这一日奔波劳碌,宓妃一介凡人,已精疲力竭,便早早歇下了。
只是,这等了许久也不见姒熙带女娇回来,或许,该去门口迎一迎。
刚拐进花廊就瞧见羿公子坐在紫藤树下那方青石上,望着挂在天边的那轮明月出神。
怕是又在思念常羲了吧!
我本想上前劝解一番,但又觉得自己少不经事,连情爱是什么都还没搞明白,实在说不出什么漂亮好听又深刻的话,便叹了口气靠着廊柱望着他。
望了一会儿,甚是无趣,脑海里还总浮现出姒熙仙君那张脸,便摇了摇头,往院门口走去。
走到荷塘边上,月光即被那亭台和垂柳挡住了,越发黑了起来。
我本来就是个路痴,天一黑更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看见两个人影从假山后面出来,一时情急,往旁边躲的有些急了,一个趔趄,险些掉进荷塘里。
“你就不能小心些吗?”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我腰上一热,被一只温暖地大手托着带到了假山旁。
我认识这只温暖又有力地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