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乡是个民风极为纯朴的地方,住户也就百来家,由于往来的客商很多,所以,沿街两旁开的大多是店铺。
由于很大一部分客商是做布皮买卖的,所以,一个小小的地方,开裁缝店的竟有十几家。
万安乡有个万事通,很多人都知道,不仅本地人知道,外地来的人也大多都知道。
万事通就是万一剪,但万一剪不是他的名字,而只是顾客和同行给他取的绰号。
万一剪的真名叫万长静,这他跟附近认识的人说的,跟顾客也是这样说的。
万长静是三年前才来这里的,来到这里,他就开起了裁缝店,一直没离开过。
万长静的裁缝手艺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但他的生意是乡里同行做得最差的。
这听起来让人不可信,但确实是如此。
为什么会这样呢?当然是有特殊原因的。
因为他的裁缝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天只接一单生意,一天只做一件衣服,一次收取一两银子的酬劳。
一两银子的酬劳实在太贵,一般的人根本承受不起。
所以,他的手艺再好,做出的衣服再怎么合体精细,上门光顾的客户也是廖廖无几。
但万长静却一点都不担心,哪怕一个月只有一单生意,他的裁缝店就不会关门。
因为上门光顾的往往都是有求于他的人。
即然有求于他,你就得做一件衣服,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缺不缺衣服,要不然,你问什么,他都不会理会你。
哪怕是你好话说尽,甚至是跟他交上朋友,万长静一样是不会改了他的规矩。
当然,问一件事也要收取费用的,万长静要得不算多,只是区区十两银子而已。
十两银子算多吗?普通老百姓来说,十两银子够买好几十袋大米;十两银子可以置办十几桌的流水席;十两银子可以买一亩多的肥田,……。
所以,光顾万长静裁缝店的往往都是过往的大富商和江湖中人的居多。
有钱人当然不会在乎这区区十两银子;江湖中人当然不会认为十两银子花得冤。
因为万长静确确实实是个万事通,他会说得让你都不愿意问为止。
万长静的裁缝店就在街上一棵大榕树旁,右边是一条小河,河上有石拱桥,桥正好使街头街尾的道路相通。
还是晌午的时候,万长静的裁缝店就已经早早的关门了。
这并不是因为万长静要睡午觉,他从来都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他的两个眼眶一直都有一圈黑眼圈。
万长静之所以早早的关门,是因为他已经接到了一单生意。
上门来的客户很特别!
之所以特别,是因为他跟别的客户与众不同。
别的客户进来都是寒暄几句,就直接开始谈生意。
而这个客户进来时,却是拿着一只砍好的烤鸭,一只斩好的肥鸡,一包又脆又飘荡着五香味的盐炒花生,还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盐炒花生不是放些盐来炒就是盐炒花生,它是在一锅生盐里放入一些香料,将花生拌入,小火慢慢的翻炒至香脆。
所以,盐炒花生比油炸花生更好吃,用做下酒菜再好不过了。
上好的女儿红,只要是会喝酒的,都会很愿意喝上那么一两杯。
万长静当然喜欢盐炒花生,更喜欢喝酒,他非常愿意品偿送上门来,又不用花钱的好酒好菜。
这个客户很年轻;这客户面带笑容;这个客户穿得不怎么样,就一套店小二的衣服。
这个客户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放荡不羁的爱无忧,也可以说,他是个贼。
对!他现在已跨入了偷界的这门行业。
除了他,还会有谁?爱无忧现在是个有钱人!
不管是有钱人,还是穷人,都会有饿的时候。
爱无忧从昨晚到现在确实没吃多少东西,挑着那么重的东西,走了不少的路程,他还真饿了。
所以他需要吃东西,所以他买了一堆好吃的东西,所以他也不吝啬请人吃东西。
四口箱子呢?四口箱子当然有它的去处,爱无忧不着急。
爱无忧喝酒,万长静却也不慢;爱无忧吃菜,万长静也是伸手就来。
爱无忧不说话,万长静也不问;爱无忧看他,万长静也端详着爱无忧。
万长静从没见过他,但爱无忧却知道万长静是个万事通的好裁缝。
万长静看不出爱无忧是哪一路的人,但爱无忧看得出,万长静绝不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裁缝。
不简单的人多的是,又何止万长静一个呢?
爱无忧不想问,因为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因为问一个问题,就得花十两银子。
不想花的钱,爱无忧是绝不会花的!
两个素未谋面的人,除了几句寒暄话,竟然能坐在一起共饮共进午饭,这的确是件怪事。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句诗用在他们身上,实在不算合适。
“酒菜很好!”首先打破这种尴尬气氛的是万长静。
“的确不错!”爱无忧回了一句。
“吃了你的好酒好菜,但做衣服、问事情我还是要收钱的?”万长静提醒道。
“我知道!这本就是两码事!”爱无忧一点都不奇怪他会这样说。
“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啊?”万长静问道。
“这问道起码值一百两银子!”爱无忧笑着说道。
“这――!啊呵……!冒昧!冒昧!……”
万长静吃了一个闭门羹,愣了一下,干笑几声,急忙致歉。
“都说你是个万事通,却不知是否属实?”爱无忧故作疑惑道。
“您确定要万某说道一二?”万长静镇定又不置可否的反问道。
爱无忧也拿不准他知不知道,如果再跟他多说几句,说不定还真让他猜出一二也未可知。
于是,爱无忧摇头道:“不!不!万裁缝不愧精明得紧,随时都想挣个十两银子!”
万长静哈哈一笑:“哪里!哪里!惭愧!惭愧!如此说来,您是做衣裳来的?”
“正是如此!”爱无忧答得很肯定。
“哦……,即然这样,何须如此破费呢?”万长静扫了一眼桌上那剩菜残酒道。
“你情我愿,何来破费之理!不打紧!不打紧!”爱无忧本来就无所谓,说出来更是豪爽大度得很。
“想不到您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豪杰之气概,英雄出少年,未来可期啊!”万长静大加赞赏道。
爱无忧却也不管他夸的是真是假,一拱手道:“多谢夸奖!”
万长静不禁又是一愣,他万没想到爱无忧会坦然接受了,连一点谦逊的意思都没有,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万长静又是干笑几声,才说道:“如此甚好!嗯……不知您要做哪种材质和颜色的衣服?”
“纯棉白色的布料就挺好,关键是要做得舒适合身!”爱无忧说道。
“白色好,白颜色的衣服和您的气质非常的般配,您大可放心,包您满意!”做买卖的人大都会捡好的说,万长静也是不例外。
“用量下身吗?”
“不用。”
“好裁缝就是不一样!”
“谈不上,只是熟能生巧而已!”
“多长时间能做好?”
“明天来取就可以。”
“能不能快点?”
“晚上来也行!”
“还可以再快点吗?”
“这已经算快了。”
爱无忧从怀里拿出两锭十两的银子摆在桌上,说道:“我觉得你还能再快点的!这二十两银子做一套应该足够了吧?”
“够了!够了!这个还是能做得到的,您只需等那么一个时辰就可以!”
万长静不知道爱无忧为什么那么急,但他没理由拒绝这种要求,这对一个裁缝来说,简直就是天降横财。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对于一个裁缝来说,能在一个时辰做出一套好的服装,的确是个手艺精湛地裁缝师傅。
万长静没有说大话,果然在一个时辰做好了衣服。
这套衣服穿在爱无忧身上,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显得更加洒脱、英俊,更加的朝气蓬勃。
但唯独有一点不够完美,就是缺一双白色的靴子。
“有靴子卖吗?”爱无忧问道。
“有!您稍等!”
不一会,万长静拿来一双软底长筒白色布靴,递给爱无忧道:“这双你穿应该很合脚。”
“嗯,穿来试试就知道。”
爱无忧接过靴子,很快就换穿到脚上,左右瞧瞧,道:“还不错,确实很合脚,不知多少银子一双?”
“五两银子!”万长静伸出一个巴掌比划道。
“五两银子!一双鞋要五两银子?”爱无忧质疑道。
“五两银子对一位年轻有为的少侠来说算不了什么!”万长静给爱无忧扣上了一顶无法还价的帽子。
爱无忧皱眉道:“看来你不但是一位会说话的好裁缝,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说得好!奸商永远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话声是从屋外传来的,爱无忧听得出是陈姨的声音。
“想不到她们找到这里来了,看来涂得壮他们怕是早已跑了。”爱无忧暗自寻思道。
就听“嗖嗖……”四条白色人影上了屋顶,接着又齐刷刷的落到院子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