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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算计

王思柳被杨沄拉扯着,心里的怒火蹭蹭直往头上冒,见他这般不知好歹,心一横,抬手就打,把杨沄打得鼻青脸肿,左右躲闪,可抓住她胳膊的那只手却始终不曾松开半分。

王思柳和杨沄在桥上打得热闹,在桥下等着的两个随从可傻了眼,怎么也想不通刚才还算相处融洽的两个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大打出手了?夏荷还算镇定几分,毕竟她家小姐没吃亏,可宝顺就待不住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杨沄被人打得这么惨过,那王家姑娘不过是个女流之辈,怎么出手竟比男人还要狠?这回去可怎么向大太太交代啊?上次四房的两位爷带人教训自家主子,他和一众随从拼了命才让杨沄逃过一劫,可大太太看到杨沄脸上的伤势仍旧气得破口大骂,差点将自己撵出去,亏得杨沄替他求情这才得以继续跟在杨沄身边当差,这才好了没两天,杨沄又被人打,大太太知道了只怕要剥自己的皮了。宝顺一想到大太太那冰冷的眼神,双腿直打颤,连忙跑过去,对着王思柳作揖求饶:“王家二姑娘,您高抬贵手,有什么话您好好说,千万别动手,我们五爷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小人给您赔不是了,您要是不解气,就往小人身上招呼,小人替五爷给您出气。”

王思柳秀眉一瞪,冲着宝顺骂道:“小兔崽子,您没长眼睛吗?你家主子不放手,难道我要白白被他欺负?快把你主子拉走!”

宝顺一愣,抬头仔细一看,果然看见杨沄攥着王思柳的手臂,心里也明白了王思柳为何会这般动怒,急声劝道:“五爷您快松手吧!王家二姑娘可是位姑娘,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您让二姑娘的脸往哪搁?您快松手吧,奴才求您了!”

宝顺说着就要过来把杨沄拉开,杨沄却冲他横眉怒视地大叫道:“你别过来,我今天就是要问个清楚,问不出答案我死都不会放手,你要是敢坏我的事,小心我将你撵出去。”

宝顺一听也不敢妄动了,转而看向王思柳,向她求道:“王姑娘,我们家五爷到底问了您什么,您快告诉他吧,我们五爷知道了答案,也好让姑娘早些回去,要不然您和五爷一直拉拉扯扯的,让别人看见了,谁脸上都无光啊。”

王思柳一听眉毛都拧在了一处,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合着这还是我的错了?她刚想开口骂他两句,眼角一瞥,瞧见湖边两岸冒出好些人来,正伸着头往这边张望,想来是她和杨沄闹得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府里的下人,大家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王思柳沉下气来,抿着嘴思索着眼下的情形。人言可畏,自古如此,自己和杨沄这般拉扯,保不齐将来就有那长舌妇在背后编排自己,她们可不管谁对谁错,反正看见一个大姑娘晴天白日的和个男人搅在一起这就是不守妇道,这就是大错特错!

王思柳一想到这,脸色又变得阴寒起来,心里冷冷说道:既然你们这么爱看戏,那我就演出好戏给你们看!杨沄,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子所不欲,勿施于人’。

王思柳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对杨沄冷冷说道:“你不是想知道那人是谁吗?你放手,我这就告诉你。”

杨沄脸上一怔,眼中露出诧异的神情,让王思柳嗤笑出声:“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连这点胆子都没有?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放心,我答应的事绝不会反悔。”

杨沄闻言神色有些犹豫,踌躇了片刻后,慢慢松了手,对王思柳温声说道:“我并不是想为难你,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你心里爱慕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

王思柳懒得听杨沄讲些什么,自顾自地活动着有些麻木的手臂,随后退到桥边,斜靠在栏杆上,双臂抱于胸前,打断了杨沄的话直接说道:“他姓无。”

“姓吴?”杨沄没想到王思柳会这么痛快的告诉他,楞了一下,随后追问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今年贵庚?可有功名在身?”

王思柳微微一笑,说道:“我管他叫‘音讯’,至于是哪里人士?贵庚多少?有无功名?还是你自己问他吧。”说完抬起下巴朝他身后指了指。

杨沄心里一顿,莫非思柳的心上人就在身后?随即转身查看,可看了半天,岸边上除了府中的下人,杨沄没看到一个儒生模样的外人,正在这时,耳边却传来夏荷惊恐的叫声。

“二小姐,你要干嘛?快下来!”

杨沄立刻转过身来,却见到王思柳已经越过了桥上的栏杆,将整个身子悬在湖面上,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大叫道:“思柳,你要干嘛?不要做傻事!”

说完就要冲过来去抓王思柳的手臂,却被王思柳大声喝道:“站住,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立刻跳下去。”

杨沄随即收了脚步不敢再轻举妄动,瞪着一双眼睛仔细瞧着王思柳,生怕王思柳一时不查就会跌落湖中,连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儿:“思柳,你快上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做傻事,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王思柳的神色却是极为平静,语气温和地说道:“杨沄,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以后别再来纠缠我。还有,我王思柳虽然父母早逝,无所依靠,却也不是那为了权势出卖人格的人,你们杨家屡次以势相逼,欺凌侮辱于我,我若还是忍气吞声,你们永远都不知道何为‘尊重’二字!”随后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一字一顿默声地对着杨沄说了一句话。

杨沄整颗心思都在王思柳身上,见她嘴巴张张合合,立刻就猜出了那句话:‘杨沄,好戏开场了,慢慢欣赏吧。’

杨云神色茫然不知所以,还没来得及琢磨这话中的意思,就见王思柳两手一松,身子向后一仰,直接跌入了湖中,吓得他整个人跌坐在了桥上。

谁也没料到王思柳会做出这么狠绝的举动,一时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倒是王思柳的贴身丫鬟夏荷最先反应过来,冲到桥栏杆边上大声疾呼:“二小姐!二小姐!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听见夏荷声嘶力竭的呼喊,原本站在一旁瞧热闹的杨家下人立刻全围了过来,询问着夏荷发生了什么事?夏荷泪如雨下地哭诉着:“是沄五爷,我们家二小姐被沄五爷逼着跳了湖。”随后看见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杨沄,连滚带爬地走到他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愤恨无比地叫道:“沄五爷,我们家二小姐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你非得要把她逼死才罢休!你到底是不是人啊?是不是人?”一边哭骂着,一边冲着杨沄拳打脚踢。

杨沄此刻已被惊得魂飞魄散,没了半点生气,任由夏荷对他打骂毫无反应,一直在他身旁的宝顺见状凑到了他身前替他挡了不少拳脚,大声对着围观的下人说道:“大家快别愣着了,赶紧叫几个会水的家丁下去救人吧!要是晚了,王家二姑娘真就没命了。”

众人一听不敢耽搁,随即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跳入湖中,仔细搜索着王思柳的下落。

就在阖府上下急切地搜寻着王思柳的时候,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岸,躲在四房后面的竹林里,脱下衣衫拧着水,手上使着劲,心里却幸灾乐祸地笑着,杨沄,这回够你喝一壶了,我看你以后还敢缠着我!

王思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回头看了一眼炸了锅似的魁星桥,嘴角一勾露出一丝浅笑,随即转身往自己住的小院跑去,可没走多久又停住了,一个面容冷峻,身材颀长,身穿湛蓝色细布直裰,头戴青玉竹簪,腰佩白玉镂雕梅花玉佩,紫色锦缎事事如意荷包的年轻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两个人不动声色地互相望着对方。王思柳看着那人的脸庞总觉得似曾相识,却怎么也记不起在哪见过,片刻之后,她收起思绪,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位公子,小女子现下很是狼狈,想赶紧回房梳洗,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先过去?”

那男子一直不说话,将王思柳又打量了一番,王思柳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回望过去,片刻后那男子往旁边挪了两步,侧身立于路旁,王思柳略一躬身,说了声:“多谢。”脚步如飞地离开了这片竹林。

当王思柳的身影已经遥不可见的时候,那仍旧侧身站在路旁的男子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贴身的侍从,低声询问道:“七老爷,可要派人去跟着?”

那人微微点头:“速去速回。还有,母亲那里和四房的江老安人那边,都派人去报个信吧,小孩子们胡闹,别累得老人家担惊受怕。”

“那大太太那边?”

“她自己生的儿子不去管教,难道还要我来教?”

那随从不敢再说什么,躬身应是,转眼就离开了这片竹林,只剩下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望着远处沸腾的湖面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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