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聚,这是白府常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老管家陈伯在白家资历最老,跟着老爷一路风风雨雨的走到今天,他最熟悉白樟堂的脾气。这样的气氛,连这里好些家丁都有些慌了神,原本个个做事麻利,可现在,就刚才那个端茶的也是看着颤颤巍巍,就像是新来的一样。
“老爷看来是真生气了。”陈伯摇了摇头叹气:“四夫人这次估计也是没戏了。”二夫人听老管家陈伯一说,更是急了,心房是扑通扑通直跳着,也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老,老爷。”四夫人哽咽了一下,看白樟堂没有反应,又低声说道:“我,我是冤枉的。”
“哼,哼”白樟堂清了下嗓子,没有吭声。四夫人吸了一下哭红的鼻子,又继续说道:“老爷,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望老爷能相信我,我是清白的。老爷。”
白樟堂望了一眼被麻绳捆的紧实,跪坐在地上哭红眼鼻的四夫人,终于开了口:“冤枉?我亲眼所见,还能冤枉,你可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四夫人连忙回道:“不,老爷,我没有,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啊。”
“行了!”白樟堂大声呵斥,惊了屋里屋外一整哆嗦。吸了一口手上的烟斗,怒气道:“我亏待过你吗?我对不起你吗?尽然敢如此背着我在外面偷起了男人,你到底是多饥不可耐的!”
二夫人听了老爷这话,顿时明白了。她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位置径直走向屋内,陈伯和家丁想去阻拦,但也没拦住,二夫人知道,就老爷的火气,这事肯定要出,若不去阻拦,四夫人可就危险了。
正在二夫人闯入屋内之时,白樟堂反手一把将盛满热茶的茶杯甩了出去,直向四夫人而来。二夫人当机立断的快步弯腰,抱住四夫人,背对白樟堂,用身体挡住了飞来的茶杯。一杯滚烫的热茶直接泼洒在二夫人的后背上。烫得二夫人直咬牙,用力忍住,不吭声。
四夫人见二夫人舍身相护,哭的更是厉害,口含唾沫眼泪的低声道:“没事吧,姐姐。”
白樟堂见平日知书达理文雅懂礼的二夫人尽然这样莽撞,更是火气大发的站起来骂道:“你这贱人,凑什么热闹,还不给我滚出去。”
二夫人没有理会,搂着四夫人,擦了擦她的眼泪说道:“没事的,妹妹,有姐姐在。”随后望向白樟堂大声呼道:“白樟堂,你是不是疯了,四夫人怎么错了,就用得着你这样大发雷霆吗?我可以证明是她清白的。”
一听二夫人直呼自己的名字,白樟堂也是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她平日里是最懂理的,今日怎么就如此袒护这个贱人。想大发脾气的他一时也冷静了一下,二夫人在家里的言行举止白樟堂自己心里是最清楚不过,就是因为喜欢她这样,才娶了她。既然二夫人敢如此顶撞还是头一次,不过念在二夫人的品性,不如就暂时缓一缓,等有了实打实的证据,看谁还有话可说。
二夫人把四夫人带到了自己的南院一直陪着,四夫人几日里也是惊吓过度,茶不思饭不想的。这几日白樟堂可是没闲着,逐个审问凡是在北院当值的家丁和丫鬟。这几日气也没那么重了,那男的也没找到,本想着要是再无证据,就干脆赶四夫人出门得了。
可事与愿违,就在白樟堂想放过四夫人时,后面的几个家丁去说出了一番让他匪夷所思的话来。这些家丁一口同声到,四夫人很早就在外面有了男人,大家伙都有所见过,但不是很确定,加之四夫人深受宠爱,更是不敢说,就隐瞒到了现在。还说那日看家主突然来了北院,四夫人的贴身丫鬟看事情好像败露,连忙就跑了。
白樟堂本来就爱面子,更是爱白家颜面,谁料尽然出了这等事,实在气不过,可要是传出去,那自己颜面何存。不久后,白家还收到一封书信,书信尽然是那个失踪的丫鬟写的,里面还有一对白樟堂亲手送给四夫人的玉镯子。信中内容直接做实了四夫人偷情的适宜,让白樟堂彻底大怒而又绝望。
为了白家颜面,白樟堂尽然想到了动用老祖宗传下来的家法,把四夫人从南院带出,全然不顾二夫人的阻拦,还派人关了二夫人的禁闭。带着四夫人来到了北院的池子边,思前想后的白樟堂实在不想四夫人死的不明不白,就将自己知道的如实相告,还带来了几个家丁对质。
大夫人和三夫人就远在一旁看着,陈伯则是看了一眼那个竹子编织的猪笼就知道要发生什么,此事重大,谁对谁错也说不清,索性离开躲个清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对质后的四夫人倍感绝望,几个家丁硬塞进了猪笼,慢慢浸入池子里。四夫人临死前都在拼命挣扎着,只是这样的挣扎依然徒劳,最后溺死在了池子中。
后面白樟堂就命人把四夫人的尸体掩埋在了池子旁边一颗大树下,也算是留个念想。那几个之情不报的家丁相继挨了顿板子,到也就过去了。三夫人完全没有想到会闹出人命,硬是把自己吓到够呛,大夫人则是稳稳当当的,就像没事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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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夫人对着柳青云说道:“因为我实在冤枉,既然老天然我变成冤魂,索性就来报仇。”
柳青云愣了愣道:“那也就是说,之前你跑到街上闹腾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丫鬟是吧?”
“是的。”四夫人答道:“可惜没找到,也不知她住那。”
柳青云叹了口气:“之后你就回到白家,相继杀死了那几个陷害你的家丁,本来你想多修炼些时日,碰巧不巧的我来烧你的身体,你自知无力回天,拼了命的躲开阳光,潜入西院继续休养,待时机成熟就向三夫人寻仇。”
望着池子里的清水,四夫人说道:“是的,那晚我的力量还不够,也去惊扰了三夫人和大夫人,大夫人身上有很重的杀气,我没得成,倒是从三夫人那得知了真相。”
柳青云听了四夫人细说后才知道,原来当晚,四夫人进扰三夫人时,因为三夫人本就是做贼心虚,禁不住吓,把真相在梦里全盘脱出。
原是大夫人出的主意,只是让三夫人重金收买北院几个当值家丁,见二夫人在和四夫人一起练习唱戏,就只得假借兴趣一起学习。本还在想如何下药的三夫人,见石桌上四夫人喝的茶杯,乘其不备,把药粉散了进去。这药粉能安神入睡,只是不能及时生效,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下午左右混进去的。夜晚四夫人睡了,没见她的贴身丫鬟,自己就偷偷摸摸把一件准备好的男衣了进去,还把四夫人身上的衣服弄乱就走了。
三夫人的用意是想着,明日一早,白樟堂归来,定会前去北院,到时候因为这衣服定是把四夫人叫来审问,然后家丁在制造些谣言,那定然会把四夫人赶出白家。可三夫人哪知道,尽然会有个男人真的去了北院四夫人的房间里睡了一晚。这还不说,她的贴身丫鬟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后面眼看白樟堂就要打算把四夫人赶出门,谁料莫名其妙失踪的那个丫鬟尽然会寄来书信,指正四夫人的苟且之事,还用白樟堂送给四夫人的那对玉手镯为信物。
就因为这些事,三夫人并没有预料到,却间接害死了四夫人。四夫人从三夫人梦中得知,整个事情的安排是大夫人,那么后面那些事定是大夫人作为。尽然一时不能杀死三夫人,四夫人就决定去找大夫人的儿子,也就是大公子作为依托,先慢慢抽走大公子的阳气,然后再来报仇。
四夫人的幻象之术仅仅在眨眼之间,因为自身已是樯橹之末,又耗费了大量能量,原本普通人看不到的身影也有了些若隐若现。柳青云手抬着贴满符纸的伞,静静望着北院这个大池子,四夫人也已经没了力,对世间也少了牵挂留念。
大夫人和三夫人看见柳青云伞下微微明显的四夫人身影,也是吓的直冒冷汗,白樟堂看见身影的瞬间留下了眼泪,看来也是看见了一些幻象,二夫人也是。
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柳青云看了一下旁人,家主白樟堂阳气旺,大夫人和三夫人又是祸源,更是不可能,便让二夫人来接住自己手上的符伞。他从衣袖里拿出没用完的朱砂和符纸,围着四夫人重新摆了阵法,然后默默念起超度经文。
地上的符纸和朱砂发出红光,四夫人身躯依然明显,并散发出金色光芒。四夫人用那稚嫩的笑脸面向二夫人,最后说了一句:“谢谢姐姐。”金光变成金粉,随风散去。
二夫人一手撑着伞,一手捂住自己的脸,忍不住的留下了深情的热泪:“妹妹,一路走好。”
风吹树叶,余音绕梁,吟唱一出长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