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换萧毓怔住了,没想到她对他视若无睹。
“爷,有何不对?”高齐察觉到主子不太对劲。
萧毓摇了摇头,专心用鱼羹。虽然姓楚,但她不见得是楚四爷的女儿,他的未婚妻……他又不承认这门亲事,即便她是楚四爷的女儿,他们也是不相干的两个人。
“这位姑娘不知是否跟楚四爷有关?”高齐随口嘀咕了一句,因为他也想到了,此人若是楚四爷的女儿,不就是爷的未婚妻吗?
“……我要找的是楚四爷。”言下之意,有关无关不是重点。
“若这位姑娘是楚四爷的女儿,跟着她,不就能找到楚四爷了吗?”
萧毓送上一记冷眼,“我想找个人有必要如此费心吗?”
“……”跟踪不是最省事的方式吗?高齐很自觉的闭上嘴巴,从小跟在主子身边,主子不必皱眉,他也可以感觉到主子的不悦。
“楚四爷的事慢慢来。”萧毓并不认为楚四爷会白白交出那半块龙珏,这麽贵重的信物岂能不换点好处?而他讨厌受制於人,给点好处拿回半块龙珏,这是应该的,但给什麽好处取决於他。因此跟楚四爷交涉之前,他要先掌握楚四爷的情况,好教楚四爷能安分的按着他的意思交出半块龙珏。
高齐点点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时萧毓看到楚妘静已经用完鱼羹站起身,但她并未转身离开,而是帮忙收拾碗筷,将桌子清乾净,最後还窝在角落舀水清洗碗筷,沈婆婆见了一眼,并未阻止,而是继续忙着招呼上门的客人。
萧毓为之一怔,目光转为深思,这位姑娘真的很不一样。
虽然不想求助陆柏峻,但是现实很残酷,牙人好不容易寻到她满意的房子,左邻右舍却看不上他们这种没身分地位的市井小民,如此僵持下去,何时才能买到房子呢?当然,她可以退而求其次,不要在意居住品质,可是他们家如今没有男主人,左邻右舍的水准很重要,再三琢磨之後,楚妘静还是务实的找上陆柏峻。
“楚姑娘对房子有何要求?”见到楚妘静,陆柏峻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她不是轻易妥协的人,想要她改变心意,除非她有求於他。
“房子不必大,只是最好能带个大一点的院子,我想种点东西。”纕州最大的好处就是靠海,经常可见国外来的商贾,她从他们手上买到不少香料的种子,有了这些香料,她做料理就更方便了。
陆柏峻觉得很稀奇,“楚姑娘也会种东西?”
“这没什麽大不了,种点菜可以自用,也可以卖钱,改日我送点庄子种的蔬果给陆公子嚐嚐。”楚妘静早就想为自家种的蔬果找门路,打探酒楼和蔬果行的卖价都不好,说白了,小老百姓就是让商贾吃得死死的,除非有关系,人家看在你拥有的关系才愿意出更高的价码。而她最不想靠的就是关系,欠人人情很容易屈居下风,可是如今连买房都求上门了,也不差卖蔬果给馔仙楼这份人情。
陆柏峻是一点就通的人,立即反应道:“馔仙楼每日要用的蔬果数量很大,楚姑娘可以将庄子上的蔬果卖给馔仙楼。”
“陆公子还是先看过我们庄子上的蔬果。”虽然是一份人情,但做生意还是要讲公道,赚得心安理得,生意才能长长久久。
“我相信楚姑娘。”
“我也有失误的时候,陆公子还是眼见为凭,我们才能合作愉快。”
“馔仙楼能有今日,有楚姑娘的功劳,我一直觉得与楚姑娘合作很愉快。”馔仙楼能够迅速跃居纕州数一数二的酒楼,全是因为每季都有新菜色,而新菜色都可以成为招牌菜。
馔仙楼的窜起不可能不引来同行注意,其他酒楼当然会透过各种管道打探,想必楚姑娘多少听到风声,可是她并未抓住这一点喊价,还是他先开口,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她不贪心,懂得感恩,毕竟是他给她机会。
“我也认为与陆公子合作是很愉快的事。”他从来没有企图打探她的底细,甚至连最简单的一件事——她姓啥名谁,他都不清楚,不过是听见人家唤她“楚姑娘”,就跟着唤她“楚姑娘”。
“不知道楚姑娘是否还记得我提过的事——为我特地从京城请来的贵客准备宴席,不必山珍海味,只要楚姑娘的拿手菜就行了。”陆柏峻拱手恭敬的行礼,“虽然知道此事令楚姑娘为难,但实在关系着我往後要做的大事,还请楚姑娘破例一次为我掌勺。”
楚妘静很爽快的点头答应了,“好,不过能否等我买好房、安置好家人?”倒不是她斤斤计较,非要人家先办事,而是搬家的事没有落幕之前,她没有心思应付其他的事。
“这是当然,请楚姑娘放心,房子的事我很快就能安排妥当,楚姑娘回去之後可以收拾箱笼了。”
楚妘静没有怀疑陆柏峻的本事,再说,他也不能让贵客一直等着,必然会尽最大的努力在最短时间内让她买到房搬好家。
“好,另外,请陆公子先问过贵客的喜好,饮食是否有禁忌,或者,贵客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色,以便我拟定菜单。”
“我知道了,还请楚姑娘三日後来一趟馔仙楼。”
楚妘静点头应是,再一次道了声谢谢,便告辞离开馔仙楼。
“这是干啥?”萧毓不解的看着陆柏峻一连串的动作——先是铺纸,接着磨墨,最後还殷勤的双手将笔奉上。
“你终於可以嚐到京城也吃不到的佳肴,不过在这之前,我总要先弄清楚你的喜好,你有没有禁忌,还有,你要不要点菜?总之,你是我的贵客,有什麽要求尽管提出来,我都会满足你。”陆柏峻一副狗腿的嘴脸。
萧毓好笑的挑起眉,“你这是唱哪一出戏?”
“我不是说要说服某人给你煮一桌宴席吗?费了我好大的心力,她终於点头同意了。”陆柏峻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同时不忘了指着几案上的书,催促好友赶紧将他的问题交代清楚。
“馔仙楼的大厨各个都是最顶尖的,你用得着费心另请大厨吗?”这些天吃遍大半个纕州,除了沈婆婆的鱼羹,萧毓还是最满意馔仙楼的吃食。
陆柏峻摇了摇头,“说来很奇怪,同样的一道菜,出自她的手就是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这个……你嚐过就知道了,总之,她就是特别。”
“我又不挑嘴,犯不着请人特地为我掌勺。”
陆柏峻没好气的送上一记白眼,“你不挑嘴?不满意的,绝不会有第二口,明明连勺子都没拿过,却有最刁钻的舌头。”
不满意,谁会喜欢为难自个儿吃第二口,这不是常理吗?萧毓当然不会自讨无趣在此纠缠不清,只是避重就轻的道:“至少,我不会单凭一眼,连一口也不吃。”
陆柏峻又是一记白眼,不过这次是自翻白眼,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他就是看不满意,也不留下剩菜啊。
萧毓执笔蘸墨,一会儿就写了满满的一张纸,然後扔下手上的笔。
陆柏峻拿起纸,看了两眼都凸出来了,从来不知道这小子毛病如此之多,什麽猪长得太丑太肥了,不吃猪肉;食物的味道讲究香气四溢,但不能喧宾夺主;他不喜欢甜食,但是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食物还是清新爽口最好,不过食之无味就不妥了;一道菜色能否吸引人,外观极其重要……不是说,他不会单凭一眼,连一口也不吃吗?
陆柏峻真想翻白眼,不过他忍下来了,若他直接将这张纸交给楚姑娘,她会不会以为他在找麻烦?
萧毓显然知道他的想法,可是他一点也不在意,斜睨了一眼道:“说吧,如此费心安排究竟为何?”
陆柏峻嘿嘿一笑,娓娓道来,“虽然是你提出要求,我才写信请你来纕州,不过,我请你来也是有目的——我想跟你合作,在京城开一间酒楼。”
萧毓微微挑起眉,“怎麽突然想在京城开酒楼?”
“你也看得出来我们宁安侯府有多麽窘迫,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难怪连个二流的权贵都算不上,我爹娘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只能守着祖先留下来的家产,吃空家底是早晚的事,我总要想法子给侯府生财啊。”
“我记得你是因为吵着做生意,气坏了侯爷才被赶出来。”萧毓提醒道。
“我爹不愿意我做生意,是怕我亏空家底,可是,看到我从纕州挣回去的银子,见识到我的经商能力,就不会阻止我做生意了。”陆柏峻早就备好说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