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躺在我的怀里,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抱他。这很生硬,同时又莫名其妙,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异常感。我已经在这个下午抱过两个昏倒的人了,而这已经比我过去十年的总数还要多。
又陷入一个困境。就像被困在一个我不愿意参加的游戏里一样,被一个傻子操控着,我不知所措。
我现在就像是一个没睡醒的人去参加中考一样,那种脑子里的混沌,起码让我有点头绪啊。我想要改变现状,但什么也没做。所有的感觉混在一起,成了一种不合时宜的睡意。
我回去找那个女孩子吧。这个选择在当时我觉得糟糕透了,没有理由,很生硬,这就像是压轴题做不出来,返回去和最后一道选择题死磕的学生的想法一样,但当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个,然而结果证明了我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的,选择题凭感觉也能蒙上两三道吧,这一次选择就属于那两三道里面的。
问题是,这个倒地的家伙该怎么办?
其实我当时就做出了决定:我得带他走,即使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儿,毕竟如果让他说了一堆奇怪的话把我搞得云里雾里后,就把他丢下,总有一种莫名的吃亏感。然后问题就转化成了:我该怎么把这个东西扛回去?
按常理,我应该就是老老实实累死累活地把他扛过去,我一开始也的确是这么想的,然而这一次我有了另一个思路:这个世界的逻辑已经是不合我所知的常理的奇怪了,我能轻轻松松地“打”开一扇门,捶一下地,地面就会崩塌,似乎时间停止后,力也是不存在的。然而连我为什么会时间停止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已经开始研究这里的逻辑与物理规律了……但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既然没有力了,那我把这个家伙从天上往那里一推不就成了吗?然后我自己把自己往那个方向一甩不也就行了嘛?计划通~
然后我就真这么做了——然后就真成了!那个家伙的头直接撞碎五座大楼的高层玻璃,径直朝那个快餐店飞去;我把自己一拽,然后就像是有人一直在拽着我一样,嗯…飞起来了!我知道这很生草,但的确这么发生了……物理课上的那些像左右脚交替互踩,然后直接升天的操作好像都能实现……挺神奇的,是一个不错的物理学引擎……
然后我发现,我似乎停不下来了:匀速直线运动,绝对光滑,小球,牛顿第一定律……我好像在朝着天空越飞越高,已经能看到藏在城市外面山脉后面的夕阳了,虽然是静止的,但好像就在流动一样,我觉得可以用波光粼粼当形容词了,好像有人扇动过的样子——
傻子,你快飞没了。
我已经看到那个快餐店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也许是揪着领子,再把自己往下拽一下——然后我又开始向下做匀速直线运动,盯着离我越来越近的飞过的房顶与地面,我连在哪里落地都不知道。我有一种要被摔死的预感,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然后——我就成功落地了?!蜻蜓点水一样?!然后,我就看见那家伙直接脸刹,停在了店门口——嚯,有点意思~我把他翻一个面,看见他的鼻子在流血,额头被擦破了一块,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有点奇怪,为什么这里的物理逻辑那么简单呢?我猜会发生什么事,它就会发生什么事,即使有一大堆问题还是解释不通,但它还是会发生,就像我和它已经商量好似的。这和我学物理的时候可不一样,初二的物理就已经开始费我的脑子了,关于浮力我现在还没搞清,总有几道神经病出的题,先在水里泡木块,泡气球,泡戒指,然后再把他们拿出来,问水位是上涨了还是降低了,然后我每次都能通过缜密的思考,完美地避开正确答案,就像我的同学一样,似乎也就一两个人能惊人地正确,就一两个。在我学习的路上,帕斯卡的思想跟我不是同步的,牛顿的思想不是跟我同步的,焦耳的思想不是跟我同步的,总是这样,实验现象与结论只和他们商量好了,而我在现实生活中连一个连通器都做不出来(悲)。
哇,废话真多啊。
我扛着那个家伙,推开大门。原先那个座位上却已经没人了。
?这是,我可能一共让时间恢复了两三分钟,然后那个女孩子就跑了?
还有人看着呢,“啪”,
又停了。
……
……
……来个人吧……
一阵隆隆隆隆的声音,窗户外面传来的。
什么,
一张人脸,
卧槽!
又是个我不认识的,戴着眼镜,脸惨白惨白的,我感觉他有病。
“!@#¥%……&”这玻璃隔音真好,我什么也没听清。
“什么?!”
“!@#¥%……”
“你能进来说话吗?”
“……”
“什么?我听不见!”——
咔——
玻璃碎了,
卧槽。
……
他就站在那,盯着我,我也盯着他。这是要干什么?
“这回,你能听见了吗?!!!!!”
卧槽,
“卧槽,我的耳朵!你有病啊!”我捂着耳朵,
“你干嘛啊?!”我又补了一句。
“那就行。”他小声说着。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从窗户上的破口跳了进来,
跳了进来……
跳了……进……来……
动作怎么这么慢?
他的身子就像电影里被炸了一样,以几乎每秒四帧的速度往桌子上跳,挡住了夕阳西下的光,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的视线绕过他的身体,黄色的光斑驳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哎呦卧槽!”
他的身子猛地就砸到我身上来,直中小腹,我差点一口气没过去。
卧槽……
“卧槽……”他也呻吟着,张口闭眼,在我身上不断地像蛆一样扭动身体,我衣服上的褶子出了一道又一道——啊又压到我膈肌了!草!啊卧槽肘关节这么锋利的吗?!啊我的XX!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我一边用拳头痛击我身上的那个人,md疼得我直拍手……又在我旁边那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蹭来蹭去,直接把他蹭倒了,头悬在椅子上……
……
“……你们…干什么呢?”
一个女生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那个女孩子一脸惊恐地站在那里,头发还湿漉漉的,一直手扶着椅子,径直地盯着我们,
哦,还有旁边吃饭的客人也盯着我们,一样的惊恐,
还有,这家伙的脸,埋在了我的……
我还感觉我的脑袋底下有点硌,当我回过头,发现我的脸也埋在了同一个位置
……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惊恐了。
……
草!我狠狠地拍了一次手,震得灰尘四扬,双手发麻。
停了。我感觉再被人用眼神火烤着。
我身上的那个人还在蠕动…
西八……我使劲一蹬,那家伙又飞到了外面;我用头一顶,那个家伙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头着地。
我横躺在椅子上,脚下湿漉漉的。
湿漉漉的?
我仰卧起坐,直接看到我的裤子被弄脏了,脏的一塌糊涂——上面全是血,我顺着血迹看过去,是一双跪着的腿——跪在窗户底部的玻璃碎片上,玻璃直接刺穿了肉,划破了动脉,往出…喷血…——那个家伙上身后仰,挂在了这里——血漫了一地,一地都是血,他已经不再叫了,连呼气声都听不见了,以一种45°角的姿势朝着天,头下垂,阳光洒满了他身体构成的斜面。
卧槽,
出人命了,
靠!靠!靠!
我跳出窗外,小心翼翼地去扒开他的眼皮,我真不敢动他,就在我碰到他的一瞬间,伴随着玻璃的又一次破裂声——穿过他的腿的玻璃也碎了,他没掉在地上,半空中悬着,腿被一段玻璃穿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蜷缩方式,在我眼里,他就像躺在地上一样,或者说,躺在血里。他的眼睛已经睁开了,瞳孔大得像颠茄。……根据生理学常识,死透了。
靠……
死人了?
什么都停止着,但我感觉什么也做不了。
我又拍了一次手,希望…我不知道我能希望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拍手。
他的身体真正地掉在血泊里,虽然在我眼里没有什么变化——血溅到了我身上,我的脸上,我的嘴里,淡淡的,什么味道也没有。
……
“啊!!!”不出意料的尖叫声,我垂着眼皮,在如同一根线一样细的视角里找到这声尖叫的源头,即使这毫无意义。
但让我诧异的是,这声尖叫不是那个女孩子发出的,而是一个正在吃薯条的小年轻,戴着眼镜。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算了,好像没什么意义。
也许是这声尖叫惊动了那个头着地的家伙,我听到一个倒地声,然后这个家伙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透过夕阳,盯着这一片血泊,还有一身血点子的我。
……
然后呢,他要干什么?
他什么都干不了,他什么都干不了,他估计也会大喊一声…——
只见他举起左手,一挥,然后——
我坐回了椅子上,原本倒在血泊里的眼镜再次堵住了窗户上的破洞,我才看清楚他的姿势有多么滑稽:两只手乱摆着,呲着牙,眼睛瞪得像铜铃,头发顺着风吹在了一个方向,鼻孔幽深黑暗……
然后就停在这了,
我回头看,那个家伙一脸惬意地靠在椅子上,一脸得意地冲着我笑:
“这就是我的本事。”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
“你以为我刚才在做什么呢?”
“什么?”
“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儿吗?
或者说,你想回家吗?”
“现在才告诉我?”
“我会解释的,这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逻辑:
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