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师从何人?小小年纪,就能作出这么多的名篇,我们这群老头子,可是自愧不如啊!”孔颖达有些感叹,一群老家伙做了一辈子的学问,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作品。
“孔师谦虚了,诸位长者都是当世大儒,胸中所学浩如烟海,小子作诗不过填词小道而已,如何能与诸位长者相提并论。家师乃世外高人,自小子出师后,便云游离去,如今也不知是否还在人间。”任一山小心道。
“嗯?填词小道,说来听听,这作诗如何就成了填词小道。”泰山翁周茂公有些意外,开口问道。任一山向众人告罪,然后回到太子等人处将程处默拉了过来,见到这么多学问大家,程处默竟然变得有些腼腆,任一山啧啧称奇。
“长者请看,这位是小子的好友程处默,武勇有余,但学问几乎没有,处默,我问你,军队里常将塞外沙漠称为什么?”任一山问道。
“大漠啊”程处默回道。
“大漠里起风的时候沙子像什么?”任一山继续问道。
“那不就像烟一样么!”程处默道。
“嗯,那就大漠孤烟直,我在问你,大漠上的太阳像什么?”任一山再问。
“像什么不好说,只要是圆的都成!”程处默回道。
“最后在问你,大漠像什么?”任一山继续问道。
“像什么?像一条长河呗!”程处默道。
“嗯,后面这句也成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诸位长者觉得如何?”任一山说完话,众人直接石化,面色难看,李二陛下都惊呆了,要是之前有人这么说,众人准得一口唾沫淹死他,可现在真真实实的发生在眼前,作诗真的就只是填词小道而已么?
“嗨!原来作诗这么简单,兄弟,怎么不早说!赶明儿,按老程也去作个十首八首的。”程处默大笑。话音刚落就被李二踹了个狗吃屎,任一山为程处默的智商着急,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忐忑,没见李二陛下脸色都变了,这时候还说些风凉话,不找抽么!
“陛下,您可别被这小子骗了,这分明是他心中早已想好的句子,故意在那儿引导程处默,来证实自己的胡扯。”想着想着耳朵一痛,长孙皇后揪着任一山的耳朵轻笑道。听到长孙皇后的话,众人猛地一惊,都是聪明人,仔细回想细节,立马发现其中的蹊跷。
“疼疼疼,轻点儿,要掉了。”任一山急道,最后狠狠的揪了一下,长孙皇后才松手。
“混账东西!”反应过来的李二陛下大怒,上前狠狠踹了任一山脚,随后似乎自己也觉得有趣,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等今日差点儿被一孺子毁了作诗的兴致,论胡说八道,此子算得上第一人。”周茂公开口。
“学问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长年累月的积累沉淀,方能走出先贤的框架,成为一代名家,莫要辜负了你与生俱来的天赋。”玉山先生李长秋嘱咐道。
“谢长者教诲。”玉山先生也是当代大儒,很少有人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法眼,能够对任一山说出这番话,足以说明他对任一山非常看好,任一山连忙道谢。
“好了!滚回去吧!站在这儿,看的让人生厌!”李二开始撵人了。任一山觉得这辈子是不能指望从李二陛下嘴里蹦出什么好话了,也不知为何,李二陛下每次对自己都是态度恶劣之极,还时不时的吓唬自己,可任一山就是恨不起来,反而觉得打心底了暖暖的,越想越觉得自己范贱。
“处默,你觉得我是不是有点儿犯贱?”转过头问向身边的程处默。
“嗯?平时没发现,你这么一说,看你这样子真的贱贱的。”程处默一愣,仔细打量任一山几眼,随后对任一山问的问题持赞同态度,这就怒了,上前掐着程二货的脖子,非要他说清楚。
李承乾有些羡慕的看着打闹着回来的任一山与程处默,小的时候,与三弟、四弟也像任一山与程处默这样无话不谈,感情非常好,可身在皇室,就注定这种情感是不可能长久的,随着年龄的增长,青雀在学问上表现出极大的天赋,深得父皇的喜爱,三弟李恪虽然没有变现出什么特别的天赋,却因为最像父皇,也深的父皇喜欢。
唯独自己,虽然贵为太子,却从不曾得到父皇一句夸赞,李承乾有过无数次念头,请求父皇将太子之位让给别人,相比于皇帝的宝座,李承乾更想要的是小时候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李承乾亲身经历过玄武门事件,不希望自己的皇位会像父亲那样,沐浴着至亲之人的鲜血登上皇帝的宝座,如果是那样的皇位,李承乾宁愿不要。
自从李承乾的诗会结束后,任一山大唐第一诗人的名号瞬间传遍长安,将进酒、水调歌头两首词更是被人编曲传唱,词在唐朝就已经存在只是到了宋朝才是鼎盛时期,唐朝大多还是以五言七言为主流,唐诗宋词说的这就是这个。
元日有大朝会,文武百官都要进宫朝会,就在元日前一天,任一山总算是见到了土豆,十几块土豆摆在面前,不由的热泪盈眶,钱书远非常不解自家主子为什么见到土豆会泪流满面。
啥也不说了,差人去程处默家取了一头摔死的牛,洗好几块土豆立马便开始土豆炖牛肉的浩大工程,任一山一丝不苟的完成了所有工序。
出锅时,程处默正好闻风赶到,还把太子给带了过来,对于李承乾,任一山了解的不多,只记得后世书上写的是李承乾是个跛脚,阴狠毒辣,最终还走上了谋反这条金光大道,把杜如晦的儿子杜荷、陈国公侯君集给送上了断头台,自己只是落了个发配黔州充军的处罚,对于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任一山觉得自己有必要远离。
“太子,我说吧!他任一山到我程家来取牛肉,绝对是在做什么吃食,都馋的亲自下手了。”程处默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任一山亲自动手做吃食,不由的对今天蹭的这顿吃食满怀憧憬。
任府的人吃饭的时候,在大户人家看来是极度无礼的,下人们端着饭碗,零零散散的坐在门槛上狼吞虎咽的样子无论如何都谈不上优雅二字。
而受过皇家教育的人,就不一样了,做什么都会有骨子优雅的气息散发,气场之强大甚至能影响旁人,没见一向饿怂不堪的程二货居然能慢条斯理的咀嚼,这货吃东西从来都是靠吞的。
“这黄色的是何物?怎么从未见过?”一大盆土豆炖牛肉快见底儿的时候,李承乾才开口问道。任一山没怎么动牛肉,小心的挑起一块土豆,闻着香味儿,一脸满足。当得知这就是任一山向李二陛下说过的亩产能达到一千斤的土豆时,李承乾与程处默都呆泄了。
自古农事即国事,也就是社稷,但凡与社稷俩字儿挂钩的事情,都是大事件,很明显,献土豆这种事情,绝对算得上一件大事件,而只要是大事件,那就一定会衍生出数之不尽的细节问题,在任一山看来,麻烦往往就是这样得来的,因此,任一山把献土豆这种好事,交给了李承乾。
李承乾与任一山年纪相仿,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的小眼睛,反复问过无数遍后,在任一山忍无可忍的时候一把抢过剩下的土豆种子,飞也似的逃离现场,直奔皇城。
“这可是一桩不小的功劳,你就这么送出去了?”程二货恢复了自己熟悉的吃相,一边吞咽着溜香的牛肉快,含糊不清的开口道。
“功劳?麻烦还差不多,唉,明天还要去朝会,又是一个大麻烦!”任一山感叹,程处默很想上前掐死他,你以为元日大朝会谁都有资格上朝不成?五品以下的官员没有特别指定,想都别想,更别说任一山这小小的七品散官,这能说明?这说明李二陛下对任一山极为看重,这是恩赐,到了任一山这里却变成麻烦。
李承乾进宫时,李二陛下正在抄录任一山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小小年纪也不知怎么写出这种凄凉绝美的词,李二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词抄到一半,就再也写不下去,站在窗前,望着天空,一阵出神。
“父皇,朝请郎任一山已经找到了亩产千斤的作物,土豆,承乾特来献上。”直到李承乾的声音传入耳中,李二才叹了口气,回到座椅上,打量着桌上几枚丑不拉几的土豆。
“哼,满腹才华,却不思进取,连这点儿小事也不愿担当!”李二陛下有些生气,但没有多说什么,让李承乾将土豆带走,在实地种植,看看产量是不是真能达到一千斤。
元日朝会主要是跟着李二陛下一起祭天祈福,顺带着商讨国家大事,当任一山来到太极殿时,整个大殿已经人满为患,前面位置最好的一块是按照官职大小排列的,还贴心的摆上了蒲团,至于后面就没那么好运了,五品以下管你官职大小,自行寻找地方坐好。
任一山一眼便相中了殿门前一处靠柱子的空地,弯腰低头,迅速靠到柱子上,等待元日朝会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