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正月初一,早晨7点,R城市中心公安局刑侦科办公室。
“秦队,大年初一就来上班,不多在家陪陪老婆孩子啊?”
“臭小子,少贫嘴。还不是因为昨天那个混蛋,招了吗?”
“没呢,嘴硬得很,他咬定他和死者昨天没有见过面,芸姐和大力他们正审着呢。”
“我去看看,你去给他们买点早点回来。”秦城来到走廊尽头,打开审讯室的铁门走了进去。
“秦队”“秦队”审讯桌前一男一女站起身来向秦城行礼。
秦城朝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转头看了看审讯椅上的人:一头橘红色的头发,耳朵上打着耳钉,脖子上纹着莫名其妙的纹身,像是一串字母,手呈键盘打字式敲打着他前面的桌子,双脚抖个不停,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非主流杀马特。
“长官,我都说了我没杀人啦,放我走啦,你们该去抓真正的凶手,而不是像我这样的良民啦。”
“潘芸,把现掌握的材料汇报一下。”
“死者,赵红,酒吧街舞女,死亡地点是死者家,报案人是她的同事张丽,她们约好晚上6点一起上班,到时间赵红迟迟未出现,张丽便去她的家中找她,发现赵红陈尸浴缸,随后报警。
已确认浴室是第一案发现场,痕迹科没有在尸体上及浴室中提取到有效指纹,浴室被清洗过,血迹被清理的很干净,当时的浴室开着浴霸,淋浴一直开着,整个浴室就像个桑拿房,充斥着水汽。”
“法医的鉴定结果,是钝器击打头部导致死亡,死亡时间在14点到15点之间。”大力接道,“在死者下体检测出精斑,通过昨晚的调查走访,我们了解到昨天中午12点左右赵红和王斌一起离开酒吧。
这个王斌是死者的姘头,后续对他进行问话,他承认他和死者离开酒吧之后就去到死者家中,并且发生性行为,精斑经过比对已经确定就是他的。
而之后他称他在13点30分左右就离开了死者的家,他住的小区看门的保安可以做不在场证明,因为13点55分的时候王斌开着车回到小区,他们还打了招呼,小区拦车杆的智控摄像头系统也留有他13点55分进入小区的车牌照。”
“哗啦啦”,秦城注意到”非主流杀马特”抖个不停的脚安分下来了———
“嫌疑人,罗三,死者前男友,已经分手半年,无业,昨晚我们在他家对其进行正常问话时,在他家搜出一些死者生前戴过的首饰以及一些现金,他也没有不在场证明,我们就把他给带回来了。”
“还有,这是赵红同事提供的死者的生前照,这是现场照片。”说着,潘芸将手中的照片递给了秦城。
秦城接过照片看了会,转头问潘芸:“这张生前照是死者什么时候拍的,在死者家中有搜出假发吗?”
“照片是张丽提供的,是她们昨天11点在酒吧拍的照片。死者家中没有搜出假发或疑似假发的东西。”
秦城点了点头,略有所思,抬眼看了看罗三,片刻后转头对潘芸和大力说道:”你们继续审着,我出去找‘博士’做个实验。”
潘芸和大力一头雾水,看着秦城走出了审讯室。秦城回到办公室,施博已经买了早点回来了,正坐在电脑桌前工作着。秦城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站定,抬手,对着他的头一阵搓。
“啊!”施博像只受惊的兔子蹦了起来,看清来人之后,结结巴巴得说:”秦,秦队,你做什么?”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梳子,开始整理自己的发型。
“我说博士,你至于吗,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臭美。”
“秦队,你不懂,这是时尚,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我跟那些小年轻杀马特比起来,可正常多了,他们的头发可比咱们的金贵多了,动一下他们能跟你拼命呢。”施博理着发型,“义正言辞”的辩解道。
“行了行了,先来看看这个,能看出什么?”说着,秦城把刚才拿到的照片递了过去,博士拿到照片瞄了一眼就说道:”死者的头发短了。”
“专家就是专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行了,如果我猜的没错,证据现在就在凶手身上。”秦城不等施博反映,已经回身来到审讯室。
秦城一进审讯室就踱步绕到罗三背后,罗三问道:”长官,可以放我走了吗?我都说了我昨天没有跟赵红见面,那些首饰是她之前还给我的,反正都是我送给她的,我拿回自己的东西不犯法吧?”秦城没有理会,朝潘芸和大力微微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审讯。
审讯继续,秦城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在罗三背后踱步。十分钟后,秦城在罗三背后站定,审讯也戛然而止,秦城开口说道:”罗三,你说你昨天没和死者见过面吗?”
“是啊,我们已经好久不见面了。”
“咦,你的头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秦城用手拨开了罗三的头发。
罗三呆住了,手和脚同时停止了动作,开口道:”长官别开玩笑了,我的头发里能有什么东西,这发型我昨天刚做的,可花了我好几百呢。”
“哦?是吗?可是我看这个怎么像是血迹呢!”秦城语气有点加重,手指也已经触碰到罗三的头皮。
“血——血迹?怎么可能呢?哦,对了,这是我昨天自己抓破的。”罗三嘴唇微微泛白。
“不要紧张,我们有很多检测工具可以检测,很快会出结果的。来人,采样组采集样本。”
很快,两个人带着一些工具进来了,他们对罗三的头发进行了样本采集,采集完后秦城对他们交待了一下,然后匆匆离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三的难熬全部写在了脸上,脸色有点泛白,额头渗出了汗珠,半小时后他忍不住开口道:”长官,那真是我自己抓破的,我——”秦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刚才的采样组同事进来汇报道:”秦队,刚才采集的样本经过比对已经确认是死者赵红的。”
“不对,不可能,你们肯定验错了,我明明——”罗三在怒吼之后回归死一般的寂静。
“你明明什么?你明明清洗打扫了是吗?”秦城问道:”而且,我有说刚才他们采集的就是血迹吗?”
罗三眼睛睁得铜铃般大,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发出声来。
“我来帮你说吧。根据照片对比我们发现死者的头发被人剪了一段,从齐肩发剪短到了脖子,你说你昨天没有和死者见过面,那你的头上为什么有死者的碎发?”秦城在罗三眼前晃了晃装着几根褐色头发的证物袋。罗三突然瘫了下去,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就那样直直得盯着那几根褐色头发。
2分钟后,罗三阴恻恻地笑道:”哈哈哈,呸,臭女人,死了还缠着我,枉我那么爱她,我给她买首饰,买化妆品,给她钱用,她呢?她拿着我的钱在外面养小白脸!——”
“潘芸,记录。”
“昨天下午我去她家想要点钱花花,那都是我的钱!
在楼道不远处刚好看到她的小白脸从她楼里出来,我憋着怒火翻窗到她家里,看到她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耻辱啊!耻辱!
我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浴室让她洗干净,她这个臭女人!她骂我,说我没用,还抓我的头发。
我顺手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砸死了她。我在清洗了浴室的血迹和指纹之后就离开了。
至于头发,我看她静静地躺在浴缸里的样子,又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那一段时光,那个时候她还是留着短发,清纯可人的模样……
哈哈哈,就因为我没钱,就因为我没钱!她宁愿出去卖也不愿意等我!……后来我拿剪刀剪了她的头发,她永远属于我,她永远属于我……”
“你的头发被她抓乱了,她的碎头发应该是在你整理头发的时候掺进去的吧。”秦城接道。
罗三没有回答,只是在那阴恻恻得笑着:”哈哈哈,哈哈哈,臭女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