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奶思的奶奶叫沈赛娇,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却人口激增人人重男轻女的战争年代,这个女人坎坷的一生由生下来就成为弃婴而开始。
20岁的沈赛娇早早的就嫁了人,成了10个孩子的妈,后来丈夫因病早早离去后,她又成为孩子们的爸。
一个女人家本该白白净净的双手却每天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清晰可见的是细小的红血丝和肉,小小的背脊每天天还没亮就要承受比自己的体重不知要重上几倍的一大捆柴火的重量,没有鞋子保护的双脚每天都要走上几乎上百里的路,傍晚回来后来不及喝口水,沈赛娇忍着酸痛又背起装菜的木桶,到街边大声的叫卖,喊到嗓子是火辣辣的疼……
于是健康的背脊开始被生活的重量按压而渐渐变形弯曲,白白净净的双脚和双手开始长出了血泡,每天半夜寒风刺骨都是钻心的疼。
沈赛娇的妈妈不愿自己的女儿这么辛苦,劝着她把女儿都送人,可沈赛娇就是倔,就是不舍得这群孩子们,每次被骂的狠了,也只是抱着孩子在房间里哭。
一大家子每天吃的都是几片少的可怜番薯叶和番薯滕煮的一大锅汤,极少能吃到米。
赵奶思的爸爸在十个兄弟里面排名第四,天生患有轻微脑瘫,后来好不容易治好了,就落下了口吃的毛病。
小学的老师嫌弃这个一读书就口吃的孩子,也就早早让他退了学,这也是后来赵奶思爸爸的一块心病。
十个兄弟里学历最高的应该就是初中学历的大哥和大姐了,随着日子的推移,十个孩子长大成人会帮家里负担了一些。
沈赛娇的日子才轻松了些,而换来这样的日子的代价就是刚40岁中年生活开始的沈赛娇一头乌发却开始白发苍苍,背脊弯成了一座山,脸上皱纹遍布,苍老的如同70岁的老人,可即使如此她也从未后悔过。
终于熬到孩子们娶妻生子当奶奶时,生活终于对这个女人投来了甘霖时,噩耗忽降沈赛娇的二儿子没了……
黑发人送白发人本就是心如刀绞,可是上天仿佛就喜欢沈赛娇的痛不欲生,在她的晚年时期陆续夺走了她三个最为孝顺的儿子的生命。
在大儿子离世的时候,悲痛欲绝的老人曾一度绝食,想就这么随儿子去了,是孙子孙女好说歹说才又劝了回来。
从父亲离世后,赵奶思每次来到奶奶家,奶奶的眼睛从来都是红的不像话,她知道奶奶哭了,可她也知道她不能发现,因为发现了奶奶就又会哭。
那时候每周都会来看她的赵奶思大概也是沈赛娇心里的一个寄托,一个依赖,以至于后来每次生病她第一想到可以帮忙照顾她的人都是赵奶思。
只是长大后的赵奶思开始变了,不想成为别人的依赖了,她开始再也不爱吃奶奶做的饭,不再爱听奶奶的念叨。
会开始对奶奶劝她放弃读书早早嫁人的言论激烈反驳,到后面干脆就听不得这种言论自顾自的跑走。
虽然赵奶思知道奶奶是怕她吃苦,因为阿爸去世后,母亲不工作,继父又懒惰更视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却比自己亲生女儿优秀的孩子为眼中钉,不仅没有人帮赵奶思付学费,甚至连一身合适的衣服鞋子也没人给买。
所有人都在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劝试图向上爬的赵奶思放弃,放弃梦想,放弃自由……
从小赵奶思最听不得就是有人拿她学习说事,因为除了那个为读书胡乱吃苦的自己谁都没有资格,包括她爱的奶奶在内除了自己谁都没有资格劝她放弃。
令赵奶思失望的是,她本以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懂,都指责她,最疼她的奶奶也应该会支持她。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奶奶竟是劝她放弃次数最多的一个人,甚至病重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时,把赵奶思叫到床前说的最后一番话也是让她早点嫁人,只不过这次奶奶没有提及放弃读书的事……
可赵奶思还是赌气不去见奶奶,因为她怕又听见嫁人二字,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应奶奶,她不想骗奶奶,从亲眼目睹了母亲和继父互相折磨的痛苦生活后。
赵奶思所做的一切努力和坚持都是为了避免这种悲哀的人生,她始终向往自由,不想被束缚住,更不想被无端伤害和再经历一次抛弃……
不去碰就不会伤一直都是赵奶思心里的魔咒,她真的再也伤不起了……
或许奶奶认为女人的宿命就该是嫁人生孩子按部就班的过一生,可是这样的日子赵奶思不想要……
后来高三毕业后,赵奶思便瞒着奶奶偷偷到漳州当了暑假洗碗工,就此再也没有见过奶奶,也永远见不到了……
因为奶奶在七夕节粉红气球雨漫天飞落,满街红色玫瑰的那天走了……
得知消息后的赵奶思没有哭正如阿爸去世时,只感觉心里缺了一块空落落的,后来葬礼那天赵奶思没有回去,她终究还是没有履行答应奶奶的事,在葬礼上为奶奶大哭一场,在亲戚面前展示出一个好孙女的样子。
去参加葬礼的是一直说不会去的赵奶思妈妈……
沈赛娇终其一生都是在为儿女子弟而活,从来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但大概儿孙满堂也是幸福的吧。
只是我还没来的及和你说再见啊……奶奶……我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