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翻挣扎后,秦旑筠的心情好多了。
赵嬷嬷伺候她睡下后,站在门口良久,她多想直接告诉夫人王爷对王妃没有意思,可她又不能嚼主子的事情。唉,真是憋得难受。
红筝担心极了,第二日一直围在秦旑筠旁边。
秦旑筠朝她笑了笑,“平常这时候不是会和院子外的小丫鬟聊聊天嘛?今日怎地如此反常?”
红筝撇撇嘴,没说话。
秦旑筠突然就明白过了,鼻子有些发酸,这小丫头对她真的是忠心耿耿啊。“你家夫人我承受能力强着呢,你可别瞎操心。”
秦旑筠用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子,颇有宠溺。她也是拿红筝当妹妹来看待的。
红筝这才喜笑颜开,嘻嘻哈哈的跟她说这几日外面的小事情,可秦旑筠提到让她出去逛逛,红筝却死活不肯离开。
秦旑筠拿她没办法,既然不愿,那就陪自己聊聊天也挺好的。
“夫人。”外面传来了赵嬷嬷的声音。
秦旑筠让红筝去开门,不多时,赵嬷嬷就进来了。禀报,“夫人,武安侯府二夫人前来看望您。”
秦旑筠脑子一转,武安侯府二夫人,不就是她原身的娘亲嘛!
她有些慌,但还是让赵嬷嬷吩咐他们进来。总不能连自己娘都不见,那也太假了。
听红筝说,原身和自己娘的关系很好。应该这么说,原身和武安侯府的所有人关系都很好。
为了不露馅,秦旑筠特地在浮絮阁门口迎接武安侯府二夫人秦杨氏。
很快,赵嬷嬷就带着一个美艳的年轻妇人进来了。要不是她早有准备,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敢认的。秦旑筠今天都十六了,可她娘看起来好似只有二十几。明艳动人,仿佛冻龄一般,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一举一动,透露出的皆是古典美人有的优雅。
见到自己放在心里挂念的女儿,秦杨氏十分激动,还在门口,就走过来将她抱住了。
秦旑筠叫了“娘”后,秦杨氏便红了眼睛。梗咽道,“娘的乖忴忴。”
“老夫人,我们有事进去说吧。”赵嬷嬷打断了秦杨氏抹泪的动作。
秦杨氏点点头,她都忘记了,这不是侯府,而是王府。怕给女儿带来麻烦,倒是没在哭。
秦旑筠的小名唤忴忴,意为矜持。这和现代的她没有什么差别,所以当秦杨氏唤她小名时,秦旑筠受到了触动。蓦然鼻子一酸。
将秦杨氏扶到位置上后,秦旑筠原本打算坐在另一旁,但秦杨氏却拉住了她。“忴忴坐娘这里罢,快让娘好好看看。”
秦旑筠也乖乖听话,和秦杨氏挤在了一处。
赵嬷嬷和红筝为了方便她娘俩说话,识眼色的退了出去。
秦杨氏拉着秦旑筠仔仔细细的瞧着,眼神里布满了孺慕之情。
“娘,我没事。”秦旑筠眼睛蓦然红了。
秦杨氏听到她的话后,又抹了一把泪。虽说哭花了脸,却依旧不失优雅。想来的大家闺秀,就如同她娘一般吧。
“傻孩子,还安慰娘呢。瞧瞧你这副样子,瘦了。”秦杨氏心疼的说道。
秦旑筠本来还蛮有触动的,可听到秦杨氏的话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娘嗳,她这几天吃吃睡睡,若是没长胖她倒也相信,说她瘦,秦旑筠铁定是不信的。
秦杨氏倒是没察觉到秦旑筠的小动作,依旧沉浸在自己伤心的世界里,“娘的忴忴,怎么如此命苦,偏生被嬴王……”说罢,又红了眼睛。
秦旑筠这下是明白了,她娘就是个大哭包。想来是爹宠的太厉害。瞧瞧,满身都是幸福的味道啊。
她想的也没错。秦国安和自己的夫人关系特别好,宠的秦杨氏宅斗能力直线下滑。公婆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丈夫又疼她,女儿自小便乖巧。可以说,秦杨氏这一生顺畅极了。
可她顺畅不代表秦旑筠顺畅。在秦杨氏看来,秦旑筠别提多苦命了。原本可以和她一样,好生挑个宠爱自己的夫君,慈爱的婆婆,友爱的妯娌。谁知被嬴王那厮生生的破坏了。
“娘,事已至此,您伤心也没用。放心,女儿不是那种自怜的人。”秦旑筠看到她娘这样子,也自发的走上了宠娘的道路。轻声安慰着。
被女儿好生安慰了一翻,秦杨氏的心情才好了些。
坐下谈话后,母女两人先是提到她的身体,关于她有孕的事情。秦杨氏毕竟作为过来人,给秦旑筠灌输了好多注意的事项,比赵嬷嬷讲得更加细致。问秦旑筠近日哪里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秦旑筠想了想,她除了觉得小腹那块好似硬硬的之外,平常完全没有察觉到小东西存在的迹象。要不是周围人一直都在提醒她怀孕的事情,她自己铁定过段时间就忘。便回她娘说很好。
秦杨氏点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秦旑筠都记下了。
接着提到了嬴王爷。只是秦旑筠对他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能打哈哈绕过去了。
说着又提起菊念,是秦杨氏的丫鬟。她与秦旑筠大伯的小妾联合起来,将秦旑筠灌醉。也是让秦旑筠现在陷入尴尬的最关键人物。若不是她,秦旑筠现在也不见得会来到嬴王府。说不定还在武安侯府吃香的,喝辣的呢。
“这菊念是个黑心的,又背主。你祖父,伯父和你父亲还有两个堂哥,查清了事情的始终。是你伯父的一个小妾。她侄儿也是个坏的。”后面的话秦杨氏没说,秦旑筠好似能猜出来。
想来是她伯父的小妾为了让娘家和武安侯府有瓜葛,想让原身和她侄儿发生点什么。这样娘家可以水涨船高,她也能得诸多宠爱了。
看来武安侯府也不见得有多太平啊。话说,她真如红筝说的那样,被武安侯府众人放在掌心上宠。她一出事,全家的男人都为她打抱不平。这种感觉,好似有些幸福。
秦旑筠想着,秦杨氏继续说了下去,“这小妾已经被你大伯处理了。那菊念也由你父亲做主发卖了。可怜我的儿,白白糟了如此大灾。”
秦杨氏说时,语调里还是很恨的。不过幸好她不知道秦旑筠原身在嬴王府中毒昏迷的事情,否则武安侯府众人肯定竭尽所能将秦旑筠“救”出来。秦旑筠不知道她苦苦纠结多日的是否离开王府一事,竟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经秦旑筠的事后,秦国泰把自己的妾侍都遣散了,她大伯母也得了秦旑筠的福。老武安侯更是放下话,秦家男儿非四十无后者不可纳妾。还将这话放到了家规中去。
想到这里,秦杨氏对女儿的愧疚就更深了。
母女两人总有聊不完的事情,秦旑筠对秦杨氏也熟悉了起来,不再拘束。
门外传来的叩门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姑娘,时辰差不多了,夫人该走了。”
是赵嬷嬷的声音。
秦杨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待了挺久的。她的忴忴在王府无名无份,按理是不能见家人的。她也不能给女儿添麻烦,遂起身向秦旑筠道离开。
秦旑筠不舍的点点头。
秦杨氏怕自己伤心,硬是让她不要送。秦旑筠拗不过,乖乖在院子里目送她娘离开了。
这么一来,心情愈发失落起来。
她也想家了,想现代的家,想她妈。以前还觉得老妈特别烦,老是管东管西,可知回去渺茫时,记忆里的全都是母亲待她好的那一面,就连那些她以前生烦的,都觉得无比怀念。
心好像在不停的下坠,难受的很。喉咙口也像是被堵住了。怎么办,好像回家啊。
等秦旑筠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那种无名的孤独感,充斥她整个感情。
当天晚上,秦旑筠没睡着,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咬着被角,哭的很惨。
可谁知,第二天天还未亮,她就被红筝叫醒了。
才刚睡着,加上昨晚的泪水,睁双眼睛红肿的把红筝吓了一跳。可又没办法,红筝只能拿了凉毛巾帮秦旑筠敷着。
“姑娘,今早王妃来传话,让您过去请安。”红筝心疼的看了秦旑筠一眼。
秦旑筠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她有这个心理准备,不过倒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目前被压了个小三的名号,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乖乖请安咯。
因着时间有些紧,秦旑筠匆匆喝了几口粥,就去了王妃的蘅芜院。
浮絮阁在王府的西边,而蘅芜院在王府的东边,秦旑筠和红筝紧赶慢赶,总算掐着时间到了。
根据多年的刷经验,主母王妃肯定要立一下规矩,让她在外面待一会了。
冬天的初晨很冷,那冷风不放过任何一个缝隙,钻到皮肤里,寒到骨子里。
秦旑筠不由的搂紧了自己的衣服。
不过这次她倒是想错了,门口很快来了个丫鬟,“秦姑娘,我家王妃有请。”
这小丫鬟已经懂得了人情世故,说话时竟是正眼都不给她们,头昂的老高,也没请安,最后请的动作也很是敷衍。
秦旑筠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越过她进去了。倒是红筝,瞪了那个小丫鬟一眼。
还未进门,秦旑筠就被一股浓厚的中药味“袭击”了。就连空气都是苦苦的。秦旑筠着实不喜欢这味道,又没办法,只得生生忍着。
王妃身边的婆子让她稍等片刻,王妃马上就出来了。
果真没过多久,王妃就在丫鬟的前呼后拥之下气势十足的出来了。
王妃穿着制服,一身紫色牡丹宫装,庄严极了。秦旑筠在此期间还偷偷瞄了王妃一眼,很美很年轻,脸色却是很病态的苍白。
她倒是觉得,这紫色太老气了,不称王妃的年纪。
王妃坐到主位上后才真正开始打量秦旑筠。神色淡淡。
秦旑筠没有抬头,很快,王妃就收起了目光。
“越嬷嬷,怎么不给姑娘赐座。姑娘现在可是我们嬴王府的大功臣。”很沙哑的女声,听的秦旑筠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尤其是后面那句话,她总觉得王妃的语气说不出的怪。
“瞧老奴这记性,姑娘莫怪罪。老奴上了年纪,忘性就大了。”越嬷嬷朝秦旑筠抚了抚身,才过去拿了个小凳子让她坐下。
秦旑筠点点头,没说话。坐了下来。她还能说什么呀,这主仆俩一唱一和的。而且这房间里的药味太浓了,她有些难受。
“最近身子可好。小公子可有调皮?”略带沙哑的声音配上假意的关怀,秦旑筠不由的蹙了蹙眉。
大姐,她才怀孕一个月,哪来的不好?而且这王妃可真了不得,怎么就能看出胎儿的性别了。秦旑筠突然有些厌烦,她讨厌虚伪做作的人。可当想到眼前这女人是爱豆的挚爱,她便熄了怒火。
小媳妇一样的乖顺答道,“多谢王妃关心,妾身子无碍。”说话间,她站了起来,朝王妃弯腰敬礼。
王妃似乎被她惊讶到了,没想到秦旑筠会这么服顺。
大抵有些自讨没趣,便又东拉西扯的问了她几个问题。秦旑筠耐着性子,一一答了。
最后,王妃才祭出了杀手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良久,才缓缓说,“本妃听说昨日你母亲前来看你。虽本妃与妹妹关系好,但我们也不能置王府的规矩于不顾。”
王妃说完,目光沉沉的看向秦旑筠。
秦旑筠这回大脑转的很快,也有些自暴自弃。弯腰俯了下去,“是妾不懂规矩,请王妃责罚。”
“妹妹这是在说什么,快快起来。”说话间,也没见她下来扶秦旑筠。
秦旑筠便只能跪着。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样吧,妹妹回去抄抄经书吧。也算是为王爷和本妃祈福了。可好?”虽是询问的话,可王妃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了出来。
秦旑筠表示同意,吃亏是福。再者有小东西在,王妃肯定不会罚的过重,抄经书,还不错。就当修修佛法了。
出去时,秦旑筠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了。终于不用再闻呛人的苦味了。
回浮絮阁,王妃让抄的经书就送了过来。
秦旑筠眼角一抽,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吧。不论她今天服不服软,王妃总有理由让她抄书的。只是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凭借自己的直觉就排除了王妃的嫌疑。王妃对她的不喜是明面上直接摆出来的,这样的人,反而没那么多陷害人的花花肠子。这下毒之人,必然是在王府隐藏很深的。
秦旑筠复而低头看了看经书,轻叹一声,罢了,还是先抄经书吧。
“红筝,准备笔墨。”秦旑筠坐了下来,翻开一本经书,先读了起来。又让红筝帮她磨墨。
良久,都没见红筝动。秦旑筠这才抬头,看红筝一脸怒意。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太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了。她这个外来者都比她适应的快。“怎么了?”
被秦旑筠这么一问,红筝就打开了话匣子,委屈极了。
“夫人,王妃怎么能这样子。”再多的话,她倒也说不出来了。她家姑娘是王府的夫人,不能随意见家人。她家姑娘昨天见了老夫人,破了规矩,她竟是一点都反驳不起来。
秦旑筠摇摇头,这就是王妃的精明之处。
同意她母亲进来,在她母亲这里刷了好感。随后又让她抄经书,给她立了规矩。王妃肯定猜到她会报喜不报忧,所以王妃这是一箭双雕啊。
“啰嗦什么,快来帮我磨墨。你呀,这个性子着实得改改。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若是改不掉,就回侯府去吧。”秦旑筠有史以来第一次给了红筝黑脸。她也不想的,可若是不能控制情绪,想来这王府就不适合红筝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