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笙给三皇子、云清公主请安。”穆衣笙施施然地行了一礼,楚御风立即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笙儿,你我之间还需这么客套么,你是本王的皇妃,无需多礼。”
穆衣笙不着痕迹的将手从楚御风手里抽出,然后淡淡地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我之间自己的感情自己虽然心知肚明,可是我们不能不顾忌外人的看法,等有一天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吧。”
他当然察觉她如今淡淡的疏离,但却也只是以为她埋怨他没有能力帮助她摆脱困境罢了。
外头的流言传成什么样子他不是不知道,穆衣笙已经成为了外人口中的红颜祸水的妖孽,不然怎么能把三皇子和幽王玩弄于鼓掌之间,为她争论不休,所以她心情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楚云清上前很自然地拉起穆衣笙的手,嘴角微勾,语气里颇有些得意:
“笙儿姐姐当然美,要不然三皇兄你怎么会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楚云清背对着他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屑。
“笙儿姐姐,咱们去玩吧。”楚云清冲穆衣笙调皮地眨了眨眸子,一脸的天真淘气,
楚御风本来还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些,这四妹看来是闲得无事才来找穆衣笙的,既然如此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幽王昨日受旨前去迎接燕国使团,如今不在京城,那么这岂不是他与穆衣笙培养感情的大好时机么?
而且之所以选择去花满楼这百姓众多的地方,就是为了宣誓主权,墨幽辰那乱臣贼子还想跟他斗,真是痴心妄想,且不说花满楼里还有“惊喜”等着他们呢。
楚御风不再犹豫,带着穆衣笙与楚云清一同前往京城。
花满楼虽然是春楼却也是戏楼,还没待人走得近些便见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是气派又受众多百姓喜爱的栖息地。
门口正忙着招待客人的老鸨阳光下的潋滟红唇十分显眼,见楚御风带着两位貌美如花气质不凡的姑娘朝这边走来,连忙笑着上前冲楚御风抛了个媚眼,甩了甩手中的帕子:
“奴见过三皇子,三皇子今日怎的有空前来,今日有柳烟姑娘的戏,三皇子可是要预订间厢房?”
老鸨说着偷偷打量了楚御风左手边站着的穆衣笙。
见她发式简单,半边脸戴着一张兰花面具,脸上只化了淡淡的妆,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三皇子,这两位是……”
不怪老鸨认不出穆衣笙与楚云清,之前的穆衣笙倒是跟随楚御风来过一次,只不过穆衣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与眼前浑身干净清冷的人气质完全不同。
而楚云清就更不用说了,像这种鱼龙混杂之地也没什么好玩的,她根本就不会来。
楚御风不着痕迹地睨了老鸨一眼,淡淡道:“这位是穆太师的孙女穆衣笙,也是本皇子的三皇妃。”
“这位是本皇子的四妹,云清公主。”
“什么,竟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是云清公主与三皇妃,还请云清公主和三皇妃见谅。”
老鸨闻之吓了一跳,今个怎么大人物都跑她这花满楼来了?
还有眼前这位看起来完全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女子,真的是穆太师的孙女穆衣笙?难怪她说怎么有些面熟呢。
“免了,本公主向来不喜这鱼龙混杂之地,今日是第一次来,老鸨你可得好好招待我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本公主被不长眼的狗男人给觊觎了,定唯你是问。”
楚御风倒是没听出什么来,四妹从小就喜欢幽王他是知道的,怎么能容许别的男人觊觎自己。
只不过她今日来的目的难道是为了帮自己一把?她也不想让穆衣笙成了幽王妃?
这样一想楚御风完全放松了下来,看向楚云清的眼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楚云清心里冷笑,果然,楚御风这下完全放下了防备。
“好好,奴家定会把公主您伺候得好好的。”
老鸨带着他们进了花满楼,花满楼里的布局倒是规规矩矩,还真有戏楼该有的样子。
走上二楼一间上等的厢房,眸子轻往外一瞥便可见不大不小的舞台。每间厢房都隔着一层白纱布,这也防止其他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舞台小天地,天地大舞台。大舞台无边无沿看不见,小舞台有棱有角摸得着。
你在台上演,我在台下看。你演的是戏中戏,我想的是戏外戏。演员越演越上瘾,观众越看越痴迷。
古人称舞台叫戏楼,戏和楼相依为命。
戏班子一来,戏楼熙熙攘攘,门庭若市。
戏班子一走,戏楼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三皇子,柳烟姑娘的戏一会儿就开始了,奴家便先退下去了。”老鸨命人端来一些茶水与糕点之后冲着楚御风抛了个媚眼便退了下去。
穆衣笙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目光放在舞台上。
此时在众多百姓的期待之下终于缓缓走上来一位女子,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烟。
眉间锁一丝浅浅哀怨,那份清纯,那份哀婉,恰似春水碧于天的湖面上,有落花点点。
女子举步如和风拂柳,启齿似燕语呢喃。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浮一袭水袖,唱一出牡丹亭。声音的悠扬,越调的婉转,入耳妙不可言,好似细雨淋漓,又似杏花扑面。
在那刹那芳华里,那柔美如画,一见如故的女子,婉转水袖间的珑玲绣线,高歌千年后,只剩下繁锦的传奇。那匆匆而走的妩媚身姿,在看客逐渐眯起的双眸里如同翩然归去的彩蝶。
“岁月蹁跹人知否,花开雪融又一秋。青丝已换满白头,谁知此生几回眸?”
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一颦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那般惊艳,却也那般叫人心疼。一出纸醉金迷闹剧,一袭染尽红尘的衣,唱罢西厢谁盼得此生相许。
酌酒独饮空凭祭,一盏相思人入画。凭栏望江听流水,何人伴我数落花?戏子,戏子入画,一生天涯。人人都说戏子无情,其实岂止无情之人皆因无心啊。
然,就在大家都沉迷于各自的故事之中不可自拔时,一黑衣人不知从何而来,手提利剑就要往台上的柳烟刺去。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蜂拥而至地往大门外挤去。
舞台上,只见柳烟花容失色,身子轻轻一侧倒是避开了男人的袭击。
可黑衣人接二连三的招数使下来,柳烟只好出手防备,两人一番交手,明显柳烟处于下风状态。
就在这时,一人从二楼跃身而下。柳烟只感觉腰间一紧,便被对方揽到安全的地方。
黑衣人见有人出手相救,出手更加狠决:“多管闲事。”
来人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几次交手下来,黑衣人竟有些吃不消。
“你,体力不行。”那男子微微勾唇,出手却丝毫不留情。
“你……”
黑衣人气急,却只能防着。脑子正寻思着怎样脱身。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是谁从二楼倒下一大桶水,正中黑衣人的位置,他瞬间淋成了落汤鸡。
男子趁机抓住黑衣人,执剑抵在他脖子上。
“说,是谁派你来的?”
此时的黑衣人刚从倒水一事件中回过神来,听到男子的话,一张脸变得十分扭曲。
“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你!”
男子手中一用力,长剑立即在黑衣人的脖子上割开一道口子,有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
“哈哈哈……”黑衣人反而笑了,似乎根本不在乎他脖子上的伤。
袖子一撩,一张刺目的黑色彼岸花图案映入眼帘,低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不远处的柳烟:“二皇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而杀了我?”
男子看到黑色图案眼眸微微一顿,黑衣人趁机脱离了剑的束缚,三两下施展轻功离去。
不远处刚刚走来的莫薛见状,就要追上去。
“不必追了。”
“是。”莫薛扫了眼黑衣人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男子收起手中的剑,走向柳烟。
“你没事吧?”
柳烟闻之抬头,撞进男子澄澈的瞳孔里。
“我没事。”柳烟摇了摇头,拱手行了行礼:“多谢公子相救。公子的恩情,日后柳烟必当报答。”
男子轻瞥了眼柳烟的动作,挑了挑修长的眉毛:“哦?那你打算如何报答?”
柳烟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出于礼貌,还是笑了笑:“柳烟一介戏子,其他的也不会。若是公子不嫌弃,日后柳烟便为公子唱出戏,报答今日公子的相救之恩。”
男子勾了勾唇,好看的桃花眼闪烁着。
“柳烟姑娘严重了,能看一出柳烟姑娘的戏,实在是在下上辈子休来的福气。”
柳烟垂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个人还真是……
“我只是戏子,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不过,我的存在不是为了演绎别人,而是为了更好地演绎自己。”
“柳烟告辞。”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身后男子错愕的表情。
男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里还回荡着她的那句话,不由得挑了挑眉毛:“演绎自己……”看来是个有骨气的姑娘。
莫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忍不住问:“太子殿下,她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男子不理会他,转身也离去。只是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二楼,穆衣笙细细品着茶,扫了眼男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楚御风倒是故作装出才认出来那男子的样子:“哎呀,那不是二皇兄吗,他今日怎的也有空前来这花满楼观戏了。”
虽然他心中恨不得撕碎了楚蓝玉,灭了他的心头大患。
今日这九门宫的杀手的确是他花钱请来的,为的嘛……如果说堂堂二皇子爱上了一位身份低贱的戏班子,你说父皇会不会对他失望透顶呢。
不仅如此,他为了戏班子,甚至很有可能会与父皇恩断义绝,做了个不孝子。那样的话,他不就成了这天下最大的赢家么?
楚御风与穆衣笙各有所思,却没人发现一旁楚云清脸色难看的程度。
皇兄啊皇兄,看来这一世你还是难以摆脱与那戏子的情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