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侧妃最近总是做一个梦。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的梦哪,她梦到自己和赵伴读摇着扇子一起坐在一个三坊一照壁的院子里,院子里种了一棵很粗壮的梨树,正开着茂盛,玉白色的,甚是好看。
他们还生了一对像文茵一般讨人喜欢的奶娃娃,正在院子里一起耍闹着玩儿,她和赵伴读就坐在屋里,开着门摇着扇子看着这两个奶娃娃耍闹。
赵伴读面上带着笑,一边看着孩子,一边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她笑了,笑的幸福,就像是寻常的夫妇一般。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群金吾卫闯进了他们的院子,抓走了她,也抓走了他们的两个奶娃娃。
她哭着挣扎着说着不要,有什么冲她来,孩子是无辜的。可是那群人不理会,还挥刀杀掉了扑过来的赵伴读。
“不要!”
她叫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想要去救赵伴读,但是她不能,她眼睁睁看着赵伴读浑身睁着眼睛看着她,然后闭上了眼。
满地的血,那红艳艳的血刺痛着她的双眼。
“张娘子,又是梦魇了吗?”
再次醒来时,发现只是一场梦而已。
“并无,你退下歇息吧,不用管我。”
王侧妃把侍女退下,独自披了件衣裳去院子转了转,又回去睡觉了。
辗转反侧,仍然是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赵伴读的容颜,他笑起来的样子,他画画的样子,他为她磨墨的样子……
他与她之间,有多少年没有相见了呢?若不是文竹,自己可能都忘了他的模样了吧……
想到这里,王侧妃叹了一口气,翻了一个身,盖上被子,沉沉的睡去了。
夜里,宿在棠院的萧长安同样是睡不着,却不能翻身,唯恐惊动了枕边人的梦境,却也是躺着,望着雨过天青色的帐子,脑海里想过许多的事情。
他小时候的事情,和太子妃,他的昭华,一起度过的日子。
等等,他与王侧妃相遇的那一天,那天空的颜色,不是也像这帐子一样,蓝蓝的,蓝的让人赏心悦目。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皇子,随着使臣一起出使西辽,可汗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们,酒过三巡,他出来吹凉风醒酒,顺便转一转西辽的的大内是何种风情。
在婢女的领路之下,他转到了一处小院子,里面有一个身穿西辽服饰的姑娘,正值二八年华,身量苗条,正牵着一匹马的缰绳,与它说话。
远远的看,那女子长得与他一般高,可是走到面前去,这女子的身量就矮了,他高她半头还多些。
夜里黑,那婢女走进一看才发现是自家公主,慌得连忙跪下行礼:
“奴婢叩见麒麟公主,公主万福。”
萧长安便也行礼问候。
王侧妃回了礼,两人就攀谈了起来,起初是马儿,后来是政治、女子在社会上的地位……等等。到了后来竟然是女子到底该不该出嫁,寻一个归宿的问题……
枕边的人翻了个身,蹬开了被子,萧长安的思绪被拉回来,他瞧着把被子蹬开,快要掉下床的白肃熙,于是一伸胳膊把她搂了回来,搂在怀里。
萧长安闭上眼睡了一会儿,仍是没有睡踏实。
天空泛起鱼肚白,这时候离上朝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起了身,又想到王侧妃。
这是怎么了呢,他心里想着,叫人伺候着把衣服穿好,用过早饭,上朝去了。
白肃熙其实早就醒了,抱着被子靠在床边望着萧长安迷糊的发着呆,但是今天萧长安并没有注意到她,自顾自的走了,心中固然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说什么,梳洗梳洗起床吃饭去了。
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他处理吧,白肃熙想着心中不免高兴了起来,这样是不是他就不来这里睡觉了?
“今天挑个时候告诉夫人,我今日晚上要抱着被子去和她一起睡。”
白肃熙十分的开心,一边吃饭一边盘算着那些什么好吃的拿去给太子妃做宵夜吃,又想着要不要找柳侧妃做一点,又觉得不好。
“罢了,就叫厨房做一些吧。”
打扮了一番,就要去给太子妃请安。
身边的西塘儿正在给白肃熙梳头的时候,身边的丫鬟进来通报:
“白良娣,夫人身边的阿枫求见。”
“叫她进来。”白肃熙拿着一个玉簪插进发髻里。
“西塘儿,你瞧我带这对耳环怎样?”
“白娘子带什么都是好看的。”
“阿枫参见白良娣。”阿枫行礼问安之后得到白肃熙的允许之后起身。瞧着这样子,大抵是刚起来,仍是低着头,接着说道:
“夫人叫阿枫来向白良娣传话,说今日不必请安,城外南山上绿树成荫,便是叫诸位娘子一起去山上野餐。”
“野餐么。”白肃熙喃喃道,继而从首饰盒里寻了件小首饰起身给了阿枫,说道:“我知道了,烦请回夫人说我马上就去,稍等片刻。切莫说我才刚起来。”
“白良娣,这怎么行,奴婢不过来传个话,这都是我们这些人应当做的,可万万收不得!”
阿枫假装推辞了两下,笑着收下了。
白肃熙失了一件小首饰,内心有些难过,却也没有表现在面上,待西塘儿梳好头发就带西塘儿往八凤殿赶去。
这时候人都已经到齐全了,只剩她一个,白肃熙行礼问安之后便是落了座。
“瞧瞧,今日倒是来晚了,我就说什么来着,我们东宫将来可是又要添上一位世子或是郡主的!”王侧妃打趣道,说的白肃熙满面通红,不禁说道:
“王娘子说的是什么话,羞死人了!”
在座的看到白肃熙羞的就像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一般,也纷纷打趣,最后太子妃见白肃熙的脸上有些难看,便出声制止:“阿枫,你且去看看安儿做什么呢,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来。”
一语既出,柳侧妃王侧妃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纷纷住了嘴巴,柳侧妃顺着太子妃的话说道:“前几日不是叫人给安儿做了几身衣裳吗,那花色都不一样,应当是在挑衣裳穿呢。”
话音刚落,文茵就进来了,规矩的行了礼:“女儿给姐姐请安,给诸位娘子请安。”
诸位娘子心道果真是挑衣裳去了,不由得将赞赏的眼光投向柳侧妃,等到文茵坐到位置上以后,柳侧妃骄傲地笑道:“看来还很是说准了,是去挑衣裳穿了。”
文茵面上一红,抿着小嘴不说话,大家都知道这孩子是害羞了,说道:“这件衣裳也不错啊,杏色的,倒是素净。”
“我倒是记起来了,前些天新做的衣裳里边,倒是有件白云纹红大袖衫,山里比城里要凉许多,阿华,你把她的那件大袖衫拿来。”
阿华说了声是,急忙跑去寻了衣裳来与文茵穿上。
看文茵穿上了大袖衫,诸位娘子纷纷夸奖小姑娘的好看,说的文茵高兴起来,说:“说起来哥哥今年的新衣裳我倒是没有看见,想必也是叫人做了的吧!”
一句话让王侧妃尴尬不已,转过头去小声问站在她身后的赵文竹:“你的新衣裳呢?陈柱昨夜都给你送过去了。”
太子妃笑了,摸了摸文茵的头看向赵文竹:“文竹,你的新衣裳昨日夜里才送过去,想必是你没有发现吧。”
“儿子昨夜从崇文馆回来,听徐柱说是母亲叫人给我量了尺寸做的新衣裳已经送来了,但是太困没有去看,早上起来又忘了,故而今日穿的是去年的旧衣裳。”
徐柱是太子给赵文竹分下的内侍,专门伺候赵文竹的饮食起居。
文竹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