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曾经,每天夜里,我都会做一个相同的梦:
银白色、狭长狭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每天夜里熟睡时分,我都仿佛置身于那逼仄的空间中,茫然四顾,不知何从..亦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牢笼中,一声爆炸般的巨响从一侧传来,汹涌的深紫色烈焰如潮水般翻腾袭来。我总是会惊慌失措地向着相反方向快步奔跑着,任凭火苗渐渐攀上脊背却无能为力。火焰炙烤着每一寸肌肤,然后——大汗淋漓地醒来。
而今,每天夜里,我还是会总一个相同却又不同的梦:
那是一条布满阳光的走廊,一道长长的倩影投在那数步之遥的走廊尽头,阳光下随风扬起的发丝闪着金子般的光泽,滑过我的指尖,渐行渐远。我宛若空气般,目送着她步入拐角,正是夕阳西下时,然后——死寂地醒来。
黎明,从云里探出了头,看似慵懒地平躺在床上,时时紧绷的肌肉不觉间已慢慢放松下来,忍不住轻声自嘲:“还是这样的生活享受啊!”
21世纪的地球,每一个黎明都昭示着一个好天气——没有沙暴、没有飓风,只有那略略刺目但依旧温暖的阳光,安静地洒着,就像我安静地躺着那样。
哦,忘了介绍我自己,我叫项杰,项羽的项,杰出的杰。
二
“难得那么多人,陪我一起坐上这趟末班车..”
列车在深邃的夜幕下穿梭,将不远处零星的枪声远远甩在身后。西洛的夜,一向不那么平静。
鞋跟与钢板相击的声音,由远及近。“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啊”半眯着的眼缓缓睁开,将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收,对着那未亮灯的车厢末节,“你就那么自信,我逃不掉?年轻人啊..”
我叫肖明,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小明,还在组织里的时候大家都那么叫我,也不知道现在他们都怎么样了..
我是一个懦夫,一个逃兵,但我并不引以为耻。在我看来,逃跑远比战斗更重要,尤其在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之后..
在那光与暗的交界处,步伐陡停,一个动听却毫无生机的女声响起:“叛逃者,死!”
“呵呵,我认为分歧者比叛逃者更贴近我啊。。”短暂的沉默后,迎接肖明回应的却是两颗澄黄锃亮的子弹!
“天机-卜神盘!”
折扇轻挥,两片如龟甲的圆盘突兀地从空间中浮现,径直迎上两发子弹,擦出一道道耀目的火花。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而已,在周遭乘客的惊呼奔窜中,真正的大战才刚刚拉开序幕。或许连肖明自己都不曾觉察,他自己眼中的凄凉有多深。
三
太平洋,巴布亚新几内亚。
这是她曾经的名字,但在那一场末日浩劫之后,一切都不复存在。随着最后一批难民的撤出,这座已大半沉入海平面下的岛屿,只剩下那扭曲的丛林,无以数计的异类和一座不知何时升起的黑色金字塔。
空旷的大厅正中央,一张暗金色的王座分外醒目
“150年的计划,缩短到只有三年?!这究竟是任务的需要,还是他的野望?”双手低垂,双目空洞地平视前方,座上之人,王霸之气下是饰不住的落寞..
“三哥的死,让我猜到了你;三哥未完成的守护,就让我来替他完成吧。”他的眼中挣扎着闪过一道血光,又转瞬即逝,“刘阳!”
“属下在!”面前的时空陡然扭曲,一道微胖的小身影从空中跃下,恭敬地伏在王座之前。
“我让你去保护一个人..”
“是他?可王座..”
“没有理由的,出去!”
一声怒吼,气浪在黑曜石铺成的地面上犁出道道白痕,恐怖如斯!
不知过了多久,座上之人才悠悠叹出一口气:“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吧,否则,这一切,又岂是仅凭我所能阻止的?”
四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每日此时,都有一双美目,站在这儿,凝望着远方。
“沈冰姐,还在想他?”
她,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沉默了许久,反问道:“阿雷,你说他还会回来么?”
“‘断刃重铸之时,即是归来之日’大哥是最遵守诺言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会..”
“可他都已经走了整整三年了啊,了无音讯,真是连消息都不舍得发一条来啊,混蛋!”小蛮靴狠狠地在地上一跺,激起漫天红尘。
“大哥也是有他的顾虑啊,斩龙一日内鬼不除,我们每个人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哼,你就知道帮他说好话..”
“唉,沈冰姐,有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老大他是个天才,但天才再进一步就到了另一个极端,你若是一直藏在心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只会一直像亲姐姐一样..”
“不用说了,他在想什么我还会不知道么?”美目再一次眺向远方,“真希望他能早些回来啊。。不只是我,现在的斩龙也需要他啊,我刚刚查出些眉目..”
月华既升,宁静的荒漠上,出去风声与若隐若现的狼嚎,只有那两道,守护与守望的背影..
五
阴暗冰冷的巢穴中,流淌着腥臭无比的褐色液毯;随处可见的森森白骨,在液毯中起起伏伏,如众星拱月般围绕着巢穴深处那一只巨茧——更加诡异的是,那巨茧不时散发出耀目的洁白光芒,与周遭的一切是那么格格不入..
“‘死白骨,生浮屠’果不欺我,果不欺我啊!为了我的故土,别说牺牲一颗星球,就是拿这整个光界陪葬又怎样?哈哈哈..”阴冷不羁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巢穴中;巨茧上闪烁光芒的频率也愈发快了,仿佛在呼应那放浪的笑声..
“你这是在玩火自焚!”突然,一道箭光奔袭而来,如若无物地穿透巢穴,径直钉在那巨茧之上。
“是我玩火自焚?还是你螳臂当车?来吧!”黑云翻腾,箭光纵横,胜负在倾刻之间,已出分晓。
“少杰,你..”
“不要把自己当作圣人,换做是你,我相信你会和我作出同样的抉择,毕竟,我和你,曾经,是一类人,只可惜,你和我,都变了..”
液毯上,白骨似又多了些;巨茧上,光芒似又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