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
司空岚眼底微微有些失落，要不要回绝的这么干脆，一点余地都不留。
不过他也不气馁，法不可轻传，道不可轻授，李老头不愿收自己为徒也很正常。
现在最要紧的是留在百花岛。
只要不让自己走，什么都好说。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自己好好表现，机会嘛，总会有的。
指不定哪天李老头起床后一看自己——
呦，这孩子挺好的，聪明，懂事，天赋好，最重要的是好看，适合继承我的衣钵。
就收自己为徒了。
司空岚决定将拜师一事暂且压后，实在不行，他前世也曾得到过一些功法，虽说算不得顶尖，甚至不入上品，但也算是有条后路了。
但，只是这样，他不甘心。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学功法，是有高下之分的。
武道讲究一个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但凡有哪个境界练的不到家，到了一定境界以后，再想突破，就难于登天了。
所以，凡是武者，无不竭尽所能提升每个境界的上限，将底蕴夯实再夯实，以期走的更远。
而这，都绕不开四个字——神功绝学。
武道修行，天赋，决定着一个人的下限，神功绝学，则决定着一个人的上限。
有神功，无天赋，空有宝山而不得用。
有天赋，无神功，虽不至于泯然众人，但也难成大器。
功法和人从来都是相互成就的，虽然有些人并没有依靠神功绝学也最终有所成，但无需怀疑，若有神功，他将走的更顺畅，也会走的更远。
然而，在这个世界，强大的武学都被牢牢把持在世家门派的手中，普通人若想获得顶尖功法，只有拜入名门大派中，而唯有天赋异禀之辈，或许才有机会得窥一招半式。
门槛，太高。
限制，太大。
司空岚也曾想过是否要拜入名门大派之中，但转念就被他否决了。
他倒不是太担心自己的天赋。
司空岚猜想，自己这具肉身应是天赋上佳，毕竟是出自大佬之手，他既然有能力为仙儿姐重塑肉身、逆天改命，自然不会给她一个花瓶一样的身体。
虽然，这中间有了自己的插足，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可知的变化……司空岚莫名有些心虚。
司空岚之所以不愿拜入门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这具身体来路离奇，非比寻常，或许有什么奇异之处。
毕竟，正常人又怎么会是从茧子里孕育出来的？
而门派这种地方，人多，心思也多，总归有隐患的，司空岚可不想一觉醒来已经被人绑在解刨台上。
再看李老头，这些天相处下来，总体观感还不错，虽然司空岚一直怀疑他是不是有双重人格，另一个人格对自己图谋不轨。
但，就算他的精神真有问题，他觊觎的，也不会是自己身体的秘密。
这点，司空岚有自信。
至于浪迹江湖，没身份没后台，司空岚可不敢，除非，豁出这张脸，毁了容貌。
而且，江湖上虽然也有一些神功绝学流传，但最重要的肉身筑基之法，却鲜有全本流传在外。
因为，肉身筑基之法，往往需要配套的修炼秘药，才能真正大成。
而世家门派的门人弟子修炼，都是直接领取成品，这在最大程度降低了外传的可能。
司空岚自是不会盲目自信，认为自己天命所归，低个头就能捡到机缘造化，连肉身筑基之法都能随随便便获得。
他能做的，就算抓住每一份看得见的机缘。
李老头，或许就有顶尖的肉身筑基之法。
面对人生中的第一个机缘，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个机缘，司空岚自是当仁不让。
当然，仅有神功绝学是不够的，练武，是要花钱的。
穷文富武，并非说说而已。
神功绝学，往往是吞金窟的代名词，甚至有些药材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说到这里，司空岚忽然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父亲——贾傅。
匆匆百年光景，也不知他是否还健在。
荒古界，凡人寿八十，但贾傅好歹也是一府首富，自然有延年益寿的办法，但，他未必愿活。
司空岚决定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回去看一看的，什么家产不家产的，那不重要，主要是念旧情。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获得李老头的青眼。
司空岚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他心思电转，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成功攻略李老头，谁知，李老头下一句话却是让司空岚的人生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不过，我虽然不会收你为徒，但你若愿意，我可传你武功。”
“愿意愿意！”
司空岚连连点头，惊喜交加。
仗义，老李，我果然没看错你。
“好，不过，在这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你，你要如实回答我。”
“问问问，您问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要肯教我，别说问问题，你就算问我今天裤衩穿的什么颜色的我都给你说。
“第一问，你若放弃习武，我可护你一世无忧，也算我们相识一场，你可愿否？”
一世无忧？
你果然能对付邪异。
司空岚心中一喜，果然，靠大腿走路的就是不一样，硬气！
不过，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而且，靠人不如靠己，司空岚还是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大叔，谢谢你。
不过，还是算了吧。
你我非亲非故，无功不受禄。
而且，人力有穷时，总有你护不到我的时候，与其寄希望于别人，我还是更相信自己。”
李老头见状，并未多言，问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第二问，你因何习武？”
“活着，活着看一看武道路上的风景。”
“若武道之路是荆棘坎坷呢。”
“披荆斩棘！”
“若你有朝一日，登临绝巅，却发现前路已断，你待如何？”
“我自开之！”
“若武道，守护不了你，守护不了你想守护的，你待如何？”
司空岚一下子被噎住了。
这与他心中的武道背道相持，也与他的初衷相悖。
若真如此，习武又有什么意义？
“若武道，最后的结局是我这样，你待如何？”
“若武道，是身不由己，是违逆本心，是妻离子散，是家破人亡，是众叛亲离，你待如何？”
“若武道的尽头，是绝望，你又待如何！”
李老头咄咄逼人，眼神锋利如鹰隼，直刺司空岚的内心，将他的软弱暴露无遗。
但他不得不问。
就如他所言，这个世界的武道，是有止境的，武道的尽头，是远比死亡更沉重的绝望，犹胜他先前描述的千万倍。
而以司空岚的天赋，一旦踏上武道这条路，迟早有一天会直面那片幽暗，而那，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他不想，也不愿将司空岚推入这座深渊，那太残忍了。
司空岚额头冷汗滚滚，他极重感情，接受不了这样的未来。
空气有些压抑，许久之后，李老头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说道：
“你要知道，武道，决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就像你说的，人力有穷时，武道，给不了你想要的。”
“这个世界上，武者应该很多吧，他们又因何习武？”
“他们？呵呵，不过一群凡夫俗子！”李老头似是不屑、又似自嘲的笑了笑：“你不同，你能走到武道的巅峰，真正的巅峰，所以，你能看到武道尽头的绝望。”
绝望吗？
那么，我有面对绝望的勇气吗？
司空岚扪心自问，没有！
不会有人有勇气去面对绝望的。
随后，他又想到了那片黑暗的空间，想到了那不知岁月的挣扎，那是绝望，看不见希望的绝望。
但是，那种痛苦，却不及李老头所描述的万一。
而且，那次有人将自己拖出了黑暗，但当自己站在了巅峰，又有谁能拯救自己？！
司空岚不知道。
但应该不会再有人了吧。
“我再问一遍，你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习武！”
司空岚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却坚定。
道固难且艰，亦不阻我志矣！
司空岚想得很简单，不能因为未来的危险而放弃现在的可能，而且，若没猜错，李老头所说的绝望，一直都在那里，只是，自己站得不够高，看不到而已。
但无论如何，绝望一直在那里。
抛开那些似幻似真的记忆，司空岚真正切身的经历告诉他——
逃避、沉溺于现实的安稳，终将被真实吞没。
就好像那片黑暗虚无，那座抚仙潭一样，他选择了面对，过程是痛苦的，但是，他冲破了黑暗，也穿过了抚仙潭，向死而生，从来如此。
而如果他选择沉湎于安逸之中，或许早已经殒命。
现在，他依旧选择直面笼罩在武道之上的乌云，这是他这一世人生的法则。
李老头点点头，他自然看得出司空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也愈发觉得司空岚不同寻常。
有些人，注定是翱翔在云层之上的，尽管云层之上可能雷霆密布。
“第三问，你是谁派来的？”
虽然，他心中，早有答案。
“哈~？”司空岚两眼大写的懵逼。
我是谁派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
“好了，不必回答我，从今日起，我便教你练武。”
李老头说道。
就这样，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产生了宿命的交汇，最终指向了不可测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