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桑坐在飘窗的一端,透过玻璃看过去,还能看到他胳膊上张弛有力的肌肉。
有了白昼的亮光,安强的长相也清晰展现到了秦桑桑眼前。
一张平凡的国字脸让人看不出特色,除了横纵在他脸上的那道疤,他完全就是个让人不会留下太多印象的长相。
不过多亏了那道疤,他一下子就变得凶煞且不好惹起来。
“行,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食物,水,刀。”
男人手里握着一张木凳子,一边说话,一边将面向秦桑桑这边的飘窗的,没办法推动的玻璃就直接狠狠砸碎来。
“哐嗒”几声,原本还蛮厚实的玻璃就被他凿得破了洞。
随即,一整面玻璃都碎裂开,溅出好多玻璃渣子直跌到楼下,跌进公寓楼的绿化带里。
“对了,你家有医疗用品吗,简单处理伤口的碘酒绷带都带上吧,如果装不下,可以放到我这里来。”
安强身后还架着个长板子,不仅看着结实,而且还足够长。
估计,待会人从上面爬过来的话,除了会摇晃得厉害,倒不至于会危险得让人掉下去。
这是安强拆了自己家里两个柜门钉在一起的。
这也是看在秦桑桑是女人的份上,他才连夜做的。
“已经都装进背包里了,不过估计那些药品的作用不大。”
安强的想法,秦桑桑很快就明白过来,也迅速跟着找到了个坚硬的东西,三两下,毫不犹豫地把飘窗玻璃狠狠砸碎来。
药品,秦桑桑以前确实买过一些。
不过都只是些简单的退烧药,和处理外伤的绷带和碘酒。
即便极有可能,这些药物没有太多作用,但依旧秦桑桑将这些,已经放到了背包里的最上层,以方便取用。
“呐,我把这块板子送过去。”
“你那边接一下,再弄个东西固定一下。”
秦桑桑砸玻璃的速度不慢,即便她力气小,几十下猛砸后,玻璃也跟安强家的那块一样,碎裂成数块,掉到了楼底。
这般动静不小,如果放平常,楼下绝对会有人一阵谩骂。
不过,现在,整栋楼都只听得见安强吆喝的声音,以及留下骇人的嘶吼。
“你自己爬过来的时候注意些,如果怕木板承重力度不够,也可以先把包传过来。”
安强还算细心,在木板两侧顶端钉了根宽高五厘米的木棍。
既能方便固定住木板,不让它随意滑动,又能使秦桑桑更好地抓住木板。
不至于使其掌握不住力度,导致木板滑坠,掉下去。
“我没办法把这么重的包推得太远。”
“不过用绳子牵着,应该能拖动着走。”
两家窗户足够远,秦桑桑不敢保证自己能先把包推到对面。
如果背包横在板子中央,那无疑是给她增加了个障碍。
“哟,你们这就开始准备了,这还爬窗户,不会之前就爬过很多次了吧?”
秦桑桑做好心理准备后,就踩着椅子爬上了长板。
但她刚把登山包搬上木板,就听到对面窗户里传来一阵略显尖利的嘲讽声。
能够看见,从其他房间里走出来,依靠在飘窗一侧的,是个姿色艳丽,身段妖娆的女人。
她头发蓬松披散着,一套睡裙刚巧才遮住腿根,一点乱世的恐慌都没有,还慵懒地打着哈欠。
“你好,许娇……姐。”女人满是敌意的目光让秦桑桑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当她目光触及到安强,就恍惚明白了什么。
“行了,许娇,你别站在这里碍事了,走开点。”
身后传来的声音只让安强随意瞟了一眼,似乎昨晚争执的两个人并没有谈拢。
他单手捏起自己嘴里叼着的烟,弹了下烟灰,另一只手则扶在木板上,固定住一整块板子,态度随意。
既没关心秦桑桑会不会因为他的漫不经心而害怕,也不关心许娇在他身后是怎么样的气急败坏。
“安强,你什么意思,你就真的不管我了?”
安强抽烟时,吐出的烟雾夹着呛人的味道。
许娇却顾不得那味道有多刺鼻,只脸色骤变得,连依靠着飘窗边沿的姿态都顾不得摆了。
说实话,许娇本是极自信的。
认为自己陪着安强度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甚至在他进局子里之后还不离不弃。
她怎么想都觉得安强是不会离开她,或者放任她不管的。
只是,这种自信现在在逐渐崩塌。
在望见颤颤巍巍顺着木板爬过来的秦桑桑之后,她发现,有很多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因为对面那个女孩,虽长相不算绝艳,但却足够清丽。
她甚至都不能确定,安强会不会被这样的女孩吸引。
毕竟对方,可以陪着他去外面闯。
而她,却始终都不愿意迈出这扇门。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安强表现得颇为冷淡,以往面对她时的柔和全都收敛了下去,仿佛她是个陌生人。
“开玩笑的吧,安强,你真的要抛弃我?”
许娇一下子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就为了这个隔壁单元的女人?”
许久没化妆,没洗澡的许娇容貌虽然依旧明艳,但到底还是有几分狼狈。
她戳着仍旧涂得鲜红的美甲,略显狰狞的面容硬生生破坏了最开始她倚在飘窗横栏上的美感。
“她,我是昨晚才认识的,你难道听不到动静?”
昨晚虽大吵过一架,但安强和许娇还是住在同一间房里。
所以他们即便一整晚都没说过话,但秦桑桑找安强的整个过程,许娇也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她不过是想胡搅蛮缠,站在道德的角度羞辱秦桑桑一番。
但哪想,安强居然不顾及她的脸面,直接拆穿了她。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昨天认识的。”
“她昨晚可是直接喊出了你的名字吧?”
“安强,你现在就这么喜欢她。”
“喜欢到都可以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歪曲事实这种事情,许娇不是第一次做。
甚至以前碰到安强前女友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指桑骂槐,用尖锐的话语内涵对方。
“她刚刚不是也叫了你的名字?”
“昨晚我们吵架的时候,人家听到的。”
安强不怕其他的,就怕许娇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她这副样子,就像是捏着他把柄的敌人一样,让他为难,焦躁,郁闷,仿佛怎么都说不通一样。
“而且注意你的用词,昨天我已经给了你选择,是你自己不想走的。”
“如果你非要说我跟她有情况,那我也无话可说。”
安强对面前这熟悉的女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说爱,也没有爱得特别浓重。
说不爱,但这么些年过去,她到底一直陪着他的唯一的女人。
能让他有所迁就的,好像也确实只有她。
“你自己来窗户外面好好看看,楼底下的那些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
“你如果一直待在这里,最后只有一个被困死的结局。”
对面的秦桑桑一寸一寸地挪动位置,同时扯拽着她背后的铁黑色大包,不断往前。
安强抽出空往许娇身上瞟了一眼,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扯出了自己嘴里的烟。
“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冷血的人啊,所有的话,我都会说到做到的。”
安强在说的,是他昨晚跟许娇说过的那些话。
在他看来,谁都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
而当下这种情况,一份食物就能决定一条生命。
“你连平时对我,都这样冷漠。”
“你要我怎么敢跟你一起去外头冒险?”
瞧见安强的态度不再如最开始那么强硬,而是恢复了以往相处的平和,许娇倒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如果不是担心没有安强的保护,最终只会死在街上,许娇。
“难道你还敢保证,在危难面前,会为我挺身而出?”
许娇的话语,让安强听着不觉冷笑一声。
眼底最后一点柔和逐渐消失殆尽,他很快又重新变得冷硬,不近人情。
“现在这种状况,我们谁都不要强求谁。”
安强和许娇在房间里不停歇地争执,而窗户外的秦桑桑却没顾得太多,仍旧慢慢地往前爬动。
木板朝上的部分是抛光的镜面的,人在上面爬行的阻力较小,但同时也特别容易跌下去。
秦桑桑不得不一只手死死掰住木板侧沿,另一只手拽着身后的背包,艰难挪动。
楼下蹒跚挪动着不少人不人,鬼不鬼,或缺胳膊少腿,或头破血流的丧尸。
而秦桑桑瞥一眼看去,还能望见楼下一层的窗户旁,正死死趴着一只努力往她的方向扒拉的丧尸。
那个丧尸,秦桑桑以前没见过。
不过他面目狰狞,眼珠爆裂,整个脸灰白惨淡成一片,让人看着心里直发毛。
这是秦桑桑第一次如此直面地看到一只丧尸的全貌。
可怖,狰狞,比电影里那些行尸走肉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趴在木板上,看着那东西在玻璃上留下的一道道血痕,想象着如果它压倒自己身上……差点呕吐出来。
“小姑娘,你别去看那些东西,先专心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