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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参与了学校的元旦文艺演出,但在其他女生的突出的表现之下,我感觉自己仍然像大海中的一朵刚刚卷起的浪花,只要风一停止,我就不再有什么风险。虽然我极力渴望可以凭借自己的才华赢得众人的瞩目,可是我总是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表现地漫不经心。我的兴趣太多,以至于我无法专注于任何一个爱好太长时间,我不喜欢深究和钻研,我希望和任何人、任何事都保持安全的距离。只要让我尝到一点点甜头我就满足了,我不需要和他们保持太密切的联系。所以,至今我仍然是一个没有专长、而又眼高手低的人。
整个初中一年半就这么过去了,我突然之间觉得很寂寞,找不到真正能够了解我的朋友,我也无法对他人产开心扉诉说自己的想法。文艺汇演结束之后,我终于摆脱了与美琦这段让我找不到存在感的友情,我不希望她那耀眼的光芒灼伤我的无能为力、让我显得越发自卑和渺小。于是我开始和方芸蕾一起玩耍,她是外表看起来很完美的女孩,凭着外表的优势,她总是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眼光。但是她除了外表抢眼、受异性欢迎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特长。她的学习成绩可以用“差”来形容,她说话语气粗俗、喜欢在背后议论其他人,尤其是比她更加优秀的女生。有一次我俩吃饭的时候,还有其他几个女生在一起。有方芸蕾在的地方就是一个八卦的中心点:他们会讨论年纪里哪个女生(一般是好看的女生)求爱失败,被喜欢的男生告白拒绝;又或者是哪个女生把自己朋友喜欢的男生抢走了…听到她们一起绘声绘色地讨论这些八卦,我感觉自己之前只是一个象牙塔里的学生,对外界的环境一无所知。
“哎,许婧,你知道美琦喜欢谁吗?”方芸蕾突然好奇地问我美琦的消息,虽然我之前和美琦是好朋友,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她有喜欢的人。
“没有吧。”我只好把我知道的说给她们听。
“哎,她这个人就是挺清高的,平时对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把自己当女神了”…
听到芸蕾这样负面地评价美琦,我第一反映并不是想反驳她的话,而是感觉终于有人帮我出了口恶气。对于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孩,如果她是你的朋友,你第一时间感觉会很庆幸,但渐渐地你只会觉得她的完美正好衬托了自己的平凡。我几乎找不到美琦的缺点,除了她不是我一个人专属的朋友,而是有一帮和我一起感情不分上下的朋友,她就是《红楼梦》里的善解人意的宝姐姐,没有人不愿意和她亲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芸蕾的话让我听了很开心,终于有一种力量可以把我之前积攒的嫉妒得以释放。我没有回应芸蕾的话,一方面我现在是她的朋友,我不愿说违心的话;另一方面是,我很佩服芸蕾这种可以做自己的女生,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缺点,也不刻意把自己包装成完美的样子。看到不爽的人直接开喷,无论是当面还是背面。所以对于我这样性情软弱的人而言,芸蕾的出现开始也得以我性格中叛逆的一面激发了。
我和芸蕾还有其他几个朋友一起,每天都无心上学,开始解锁了初中最疯狂的一段生活。每个月,我们会偷偷组织一次聚餐,参与者都是我们班一些有头有脸的人:比如芸蕾、郑兴泽、我们班的班草陈尹、一些和芸蕾要好的班干部、家庭家庭优越的同学们…那时候我开始懂得了“势力”二字,我知道和芸蕾关系要好的人,都是我们班级里有一定影响力的人。他们家庭条件很好,有很多的零用钱,所以经常一起组局周末约好去哪个地方玩。我当时的目标,就是成为这个群体中的一员。最终的目的,也就是想凭借着别人的力量,让自己变得有价值。也可以和美琦证明:除了你之外,我还是可以交到更加厉害的朋友。
我开始变得更加迷失自我,每天在学校所做的事情就是为了更好的融入他们,于是我也变得喜欢在背后讨论八卦、嚼舌根…如果说从前我还有自己的世界:音乐和漫画,现在的我,像是灵魂被他们的世界吸进去了一样,脑袋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尽快能跟进他们的步伐,让自己变得酷一点,而不是一个不合群的怪物。
到了初二的第二个学期,那是2003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再也没有像初二第二个学期一样轻松、好玩。开学没多久,就传来了非典的消息。于是我们老师取消了原定的周末补课的计划,同学们一下子变成了从笼中飞出的小鸟,从前由于升学压力,一个月只有一个周末可以休息。现在回到了小学阶段,课外的时间又充裕了起来。班主任老师也不再像往常一样,在我们上其他课的时候偷偷留在走廊门口的窗外,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哪天开始,有人提出不如来打扑克吧,就把家里的扑克带进了教室,同学们就开始在最没有存在感的劳动课上,偷偷地换到教室最后的座位,然后一帮人在座位底下打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比较倒霉,终于有一天,在我、芸蕾、郑兴泽、李理(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正在兴致勃勃地玩牌,然后轮到李理出牌时,当他还在思考要吃哪一张时,劳动课的farmer老师一个箭步地走来,大声地用方言对他说:那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李理挣扎了一会儿最后不情愿将扑克交到老师手里,我们其他几个人趁着功夫赶紧偷偷藏好,于是没有被老师发现。但是李理却直接被老师叫到讲台前罚站,不仅如此,老师在下课后依然不依不饶,将事情告诉了班主任,当天下午,李理的父亲就被叫来了办公室。我们担心地问李理:怎么办啊,这下我们是不是都完了。李理笑着对我们说:不会有事的,我就说我一个人在玩,和你们没关系。最后但李理父亲来到学校,他也一起进了办公室等待受训。虽然我们暂时逃过一劫,李理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举报我们,但是当看到他红着眼睛悲伤地从办公室回到教室时,我感觉到很难受、也很内疚,我们其他人都沉默不语。这件事过去之后,李理淡出了我们的小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