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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我在北京工作的第9年,前两年换过好几次工作,有几次都产生过想放弃的念头,但是最后都留下来了。来北京的第四年终于进了一个在国内的知名的出版出版集团,这是我人生开始往好的方向转变的开始,虽然我是因为朋友的缘故才有了这个宝贵的工作机会,但我还是凭借自己的综合实力抓住了她,今年是我在这里工作的第六年,从最开始的美术设计到是如今的资深美术设计,但是,这两年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工作慢慢进入了瓶颈期,我的上司是一个在欧洲长大的左派思想的艺术家,年约四十岁,他姓叶,我们叫他叶sir。他的外表着装风格如同他的设计审美一样:夸张、直接、没有微妙的细节的变换。所以他热爱一切高饱和度且有着强烈对比度的颜色,但是我比较偏爱低调、微妙的色彩变化,所以我的设计经常会遭到他的反驳,直到我改到他满意的风格,我才可以交稿。虽然我工作能力并没有得到领导的赏识,但平台却给我带来了眼界的提高。每次有新书出版,我们都会有机会阅读它的内容简介,如果是再版,我们还可以将之前的原版故事再读一遍。所以这几年通过工作的缘故,我有机会读到很多世界各地的名著。我们有时候也会学习同行最新出版书籍的封面设计,看看是否有值得借鉴的地方。每个月我们部门都会内部开会,研讨国内外印刷媒体的视觉设计,这是我最期待的环节。因为我经常会通过这些活动(比如同事之间的推荐),阅读一些好书。
去年暑假的一次会议,部门领导说,
“最近我看一部意大利的现在文学小说,故事背景发生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名字叫《那不勒斯四部曲》,这是一个系列书籍,一共有四本。前几年在中国出版了,你们看这是这四本书的封面。”
他在会议桌上依次摆好了四本书,可以看到每一本书的封面都用不同的明亮的颜色为背景,主视觉则是一个女人的脸部表情特写:比如在其中一张封面的表情,她闭着眼睛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而在另外一个封面里,她双眼平视着前方,表现出了一种无所畏惧的样子。
“这是中国版本的封面,大家可以现在拿起这几本书相互传看看,说出你们关于这套设计的想法,我们部门大部分都是女孩,所以大家尽可能畅所欲言,因为这套书的定位也是给女性读者看的”叶Sir说完之后,又给我们出了难题,早上的例会本来就让人昏昏欲睡,所以大家都没什么状态。
沉默了几分钟后,看到底下没人想主动发言自己的看法时,叶Sir只好识趣的说:这样吧,你们先自己回去研究一下,然后告诉我你们觉得这本书的设计优点和缺点。我们出版社最近也开始陆续出版一系列女性作品的书籍,所以社长很想当看重我们接下来的设计。大家回去准备好之后,我们下周一再开会讨论。那大家就先散会吧。
听到叶sir说“散会”,每个人就像突然之间恢复了活力一样,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准备回到工位。
但我却迟迟不愿意离开,因为当我拿起这本粉色封面,印着名字叫《我的天才女友》的书时,我就像被施了魔咒一样,我感觉到这本书在召唤我,引领着我赶紧阅读她里面的文字,了解她所想对我讲述的故事。
“许婧,你怎么还在这?”叶Sir突然叫住了我的名字,我这才如梦初醒,惊觉办公室只剩下我和叶sir,其他人都已经走光了。便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很喜欢这几本书的封面,然后刚刚看了这本书的内容简介,就停不下好奇心读了起来”。
“你感兴趣的话,你可以拿去看。”叶Sir笑着对我说,似乎包含着一种找到了知音的快乐。
“谢谢老板!我回去一定认真做好笔记。”我拿着书,兴致高昂地表示对他的感激。
终于等到了晚上我的阅读时间,我靠在床上,手里拿着这本书翻到了第一页,默默读了起来:
「上帝:是的,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我从来都没有仇恨过你的同类,
以及那些不顺从我的人,
讽刺——是我最不讨厌的行为,
人类最容易气馁,他们很快就会
进入永恒的睡眠。
因此我很乐意给他们找个同伴,
充当魔鬼的角色,刺激他们。
——歌德《浮士德》」
27
收拾好行之后,出发去北京的火车西站,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老家了。前年春节挣了些钱,于是去了一次东南亚旅行,去年春节接父母来北京的出租屋一起过年。不想回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希望听到家里的亲戚对我的个人问题发表任何我可以想象出来的、没有建设性的评论。不是仍然苦口婆心地劝我“婧婧,还是回老家找个稳定工作成家吧”,又或者是“我有个认识的人某某,亲戚就在北京,你要不要见面认识一下?”我明白以自己的年纪在大多数人眼中已经是大龄剩女了,三十岁就像是一个最后的期限一样,如果不赶紧在这一年遇到试婚的对象,以后肯定就更加找不到对象了,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前段时间我的一个亲戚打电话和我说,有一个男士大我5岁,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唯一的缺憾就是现在有个孩子,5岁左右。“有个孩子的话,还是算了吧”我婉言谢绝了亲戚的好意,
“没关系啊,反正孩子都这么大了,你都不用操心照顾小孩的问题”
我顿时感到一阵凉意,然后问她,“我妈也同意吗?”
“你妈好像没说什么,应该是同意的意思”
听完这个电话之后,我很难过地哭了,不是因为脆弱或者遭到羞辱,而是因为连我妈———世界上最支持我的想法的人,都已经不再坚定地让我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那么我苦苦留在北京北漂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单。
但庆幸的是,我还有方文,她是我在公司关系最要好的同事,也是我在北京为数不多的朋友。我们从2014年同年进的出版社做美编,按理说我们会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因为我们年龄、资历都差不多,但是在一开始,由于我们的绘画风格不一样,方文的风格活泼有趣,所以只要负责儿童书籍设计,而我的风格更加清新寡淡(其他人对我的评价),所以我负责做人文社科类设计。虽然我的风格不受同事和领导们看好,但是每次新书定稿后上市时,我的设计书销售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不过我也深知,书销售成绩好主要是内容和作者名气影响,和设计关系并不大,而其他同事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我并不会影响到他们对我的看法。
方文和我同年,月份比我要大,她和我一样,单身但不恨嫁,她心态就像个是一个小孩,永远怀抱着对新奇事物的喜爱,她的业余时间安排地很满,不是学日语就是在学钢琴,她说要把时间花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她瘦瘦高高,脸上的皮肤白皙光滑,眼镜不大却很有神,她整体看上去就是一个很受女生喜欢的“气质型美女”,但她总是对自己外表没有自信。“哎,好想去垫鼻子,我的鼻子太塌了,但是我又怕技术不好,整成“阿凡达“一样了,哈哈哈”她每次都会在我面前挑剔自己外貌的缺陷,但在我心里,她已经很完美了。因为她是一个让人感觉充满生命力的女孩,这几年和她成为朋友的时间,也让我逐渐增加了许多兴趣爱好,我们经常一起去书店看书、去看展、去逛街买衣服、然后我们会相互当对方的模特,给对方拍照。有时候我真的很感激在自己单身的日子里,有一个朋友时刻激励着你,让你慢慢的变成更好的自己。
有一天我和方文一起吃午饭,我和她提及了家里人安排我相亲的事情,她听完之后,比我还要气愤,她斩钉截铁地对我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直接对这个亲戚说,你不要再和我介绍对象了,如果你是为我好的话,我不是嫁不出去,所以不要把你觉得好的人都塞给我,我不是你。
我听完之后露出诧异的表情,然后诺诺地说:“我没有办法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诶,我知道她本来是好意。”
“那有什么,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否定自己的价值,我亲戚给我介绍过的对象我也没有一个能看对眼的,起初我也很懊恼,难道在她们眼中,我就只配找到这样的人结婚吗?后来我看了一本书上说,因为亲戚这群人认识的人很有限,他们大部分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他们给你介绍的对象,是他们所认识人的范围里最好的了,但不代表他们眼里的好人就适合你,只是他们遇不到更好的人选啊,所以不要紧,顺其自然。”
“嗯,好的”听到方文的一大段解释和安慰,我终于得到了一种解脱和放松,我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大地肯定了她刚刚的精彩发言。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好好面对父母、还有那些亲戚对我的追问了吧。于是我这次终于打算在国庆长假回家看看父母,看看老家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我已经出来的时间太久,和老家的同学、小时候的发小都渐渐失去了联系,家乡对我唯一的牵挂就是我的父母,以及我钟爱的各种只有在那里才能尝到到的正宗美味。
经过了7个半小时的高铁,我终于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