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用10年的寿命换一个愿望，你要干什么？”
“10年换一个愿望吗？”
“是的。”
“我可以多换几个不？我自信最少能活到900岁。”
“不要贪得无厌。”
“好吧，真的只能有一个愿望吗？”
“是的。”
“那就，让我长生不老吧。”
“......”
“实在不行，给个一万年寿命也成。”
脑海中那道声音不说话了。
韩牧脸上露出激动不已的笑容，龙碑都被他坑了，这笔买卖，怎么算他都不亏。
现在是屠神日后的第三年，韩牧外出游历三年，每年的这一天他都要回龙碑禁地，就算是为了心中对于龙族的愧疚，还有一道深切的眷念，他每年也必定准时回来，从不迟到。
嗯，龙族在地球上已经绝种了。
巨大青石龙碑屹立天穹，韩牧坐在龙碑上，将血红残阳尽收眼底。
天边云层灰蒙蒙的，似乎在其中孕育着雷霆，云层下方，飞禽走兽痛苦哀鸣，上万头龙鸟盘旋天际，甚是壮观。
韩牧从龙碑上蹦起来，轻轻踩踏着巨大的碑石，他渺小的身躯在这龙碑上，犹如蚂蚁站在巨象身上一般，那种厚重，质朴的触感格外清晰。
龙碑屹立天地万年，是镇压龙族的远古神器，龙族灭亡后，韩牧也想过把它据为己有，不过龙碑有灵，不肯认他。
“你说现在也没龙族和你玩，你自己待在这儿，太无聊了吧，还不如跟着我，带你游历万界，那多潇洒。”
韩牧看着眼前残阳即将落下，鸟兽盘旋许久后，也扑朔着离去，一种久远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他一个人，三年来走遍无数界域，从来都是一个人，只有每年这个时候回来这里，和龙碑说说话，才能稍微在心里有点慰籍。
“你可以留下来，我把我会的神典都教给你，你只需要陪我说说话，多划算。”
脑海中传出龙碑的声音，低沉空灵，又有一点莫名的味道。
“算了吧，你还是抽我10年寿命，让我长生不老先。”韩牧抖抖衣袖，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开玩笑的，你知道人族的神吗？”
“嗯？”
韩牧疑惑，因为这道声音并不是和以往一样来自脑海，而是他的身后。
一团白雾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漂浮在半空。
“终于舍得露出真面目了，不容易啊。”韩牧感叹，这是三年来龙碑第一次以灵的形式出现在他面前。
“人族的神？这个到是没听说过，挺厉害的吧？”韩牧三年来游历世界，探寻出诸多远古隐秘，他虽然来自人族，但很小就被人族流放，对于人族的神他的确不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给你一道情报，你帮我做一件事，怎么样？”白雾虽是人形，但模糊看不真切，他头部是一团青茫，声音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你一万年都没有离开这里，能有什么情报，想蒙我？”韩牧一脸不信的撇撇嘴。
“一万年，都这么长时间了吗？”白雾轻轻浮起一段距离，天边残阳只剩下三分之一，血红洒满天际，云层被渲染得红彤彤的。
“这时候想想，还挺怀念一万年前的，没有屠神日，没有种族的灭绝，人们平凡却幸福的生活，人族有自己的科技和秩序，一切都显得那么勃勃生机。”
龙碑化成的白雾轻声感叹，声音中有一股淡淡的落寞。
韩牧也看向天际即将落下的残阳，眼中倒映着一片片红云。
龙碑继续说着，“生存在这个时代，是幸运，也是不幸，就像陪伴我数千年的龙族，前一刻还威名赫赫，震慑万界，下一秒却摆脱不了灭族的命运，这就是神的旨意，谁也不能违背。”
“神？”
韩牧脸上动容，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个称呼，似乎每一个界域的人，都很惧怕这个被称之为神的家伙！
“你是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一万年前的事，我这个情报，就和一万年前有关，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龙碑转过身，饶有兴致的看着韩牧，只不过一团青茫的脸上，看不到它有什么表情。
“嗯，我考虑考虑。”
韩牧同样转身，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他虽然对那么久远的事情不太感兴趣，但是对那个被称之为神的家伙，心中格外好奇。
“你这个情报，和神有关吗？”韩牧好奇的问道。
龙碑考虑思索了一会，才悠悠开口：“或许吧。”
“别坑我。”韩牧一脸嫌弃，他被这个家伙坑多少次了。
“这么说，你同意这个交易了。”
“嗯，勉强同意，也不是很同意。”
“我就当你答应了。”
“好吧，我答应了。”
龙碑似乎微微笑了笑，然后白雾化为一条雾带，嗖一声窜进韩牧脑中。
韩牧脑中嗡一声，双眼似乎处在一个漩涡中，一阵旋转，昏头胀脑。
眼前一黑，犹如彻底落入漩涡深处，等到韩牧再睁开眼时，周围环境大变。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更加灰蒙蒙了，头顶一道道百丈大的雷霆，如怒龙一般，轰隆炸响。
地上是数之不尽的尸体，龙的尸体，每一条龙，身上皆是血肉模糊，龙鳞一片片被整齐的削下来，在远处天际，还不时有一条龙从天空坠落，发出的哀鸣令天地动容，淅淅沥沥的雷雨倾盆而下，天地，在哭泣。
韩牧不忍直视，他和龙族关系不浅，三年前龙族灭亡之前，他差一点成了龙族女婿，不过在成礼的前一天，屠神日降临，这次，被屠的是龙族，一夜之间，偌大的龙族毁灭殆尽！
韩牧和龙族并肩作战，可惜这次的敌人是一个诅咒，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龙族倒在他身前，最后，他的龙女未婚妻也难以幸免，这是韩牧的一个心魔。
三年前，无数龙族毫无征兆的死亡，韩牧甚至连敌人的身影都没看见，但这次，他能清晰的看到，天穹上，一个手拿血剑的人影，冷漠，无情屠戮着。
一条条龙尸，从天空坠落，哀鸣，绝望中死去。
“混蛋，给我住手！”
韩牧身体不停颤抖，他猛一踏地面，泥沙飞溅，身体从地面暴冲而起，双手开始龙化，手臂上龙鳞浮现，体内，甚至涌出强烈的龙威！
轰！
一拳，截断雷霆，空气颤裂！
然而韩牧带着无以伦比威势的一拳，直接从人影身上穿过去，就犹如打在一道幻影上，让韩牧瞬间冷静了下来。
“这是投影？”韩牧悬浮半空，眼睛复杂的盯着那道不断挥舞着血剑的身影，那是一个身材和韩牧很像的人，他脸上戴着染血的面具，即便只是一道幻影，韩牧仍旧能感受到那股浓烈到抹之不去的杀意！
“这是一万年前，龙族签署天地鉴前的场景，龙域一半的生灵，死在这里。”脑海中传来龙碑低沉空灵的声音。
“天地鉴，就是这么签下的吗？”韩牧大脑中不知为何，涌出一股深深的悲切。
天地鉴，由万域签署，划天分地，以此为鉴！
直到此刻，韩牧才真正认识到，签署天地鉴的背后，究竟埋葬了多少尸骨，在这尸山血海上建立起来的制度，竟然存在了一万年！
“一切的源头，不过都是为了生存，但是人类，选错了方式。”龙碑开口的同时，那道拿着血剑的身影开始放缓速度，直到一剑劈裂空气，雷云尽去，他才缓缓放下拿剑的右手，静静站立在半空，俯视下方。
韩牧凝视着下方天地，大地被血染红，龙尸堆积如山，他甚至看到刚出生的幼龙的尸体，看到它们眼中的绝望与恐惧！
“所以，这就是人族被万界唾弃的理由，他，是人族吗？”
韩牧就这么站在那道刚刚屠戮了一半龙族生灵的刽子手对面，他已经不敢去看下方的场景，他在龙族生活了几年，龙族没有嫌弃他人族的身份，龙女甚至愿意嫁给他，龙族在他眼里，早已是一份眷念。
“你不会想知道他的身份的，他在一万年前，自称为神！”
“神！”
韩牧微微动容，人族称神，屠戮万界一半生灵方才签下天地鉴，一万年前，人族究竟发生了什么？
嗤！
一道嗤笑声，清楚而清晰的传入韩牧耳中，是对面那道影子发出的声音。
在韩牧复杂而动容的目光注视下，他左手抬起，覆在脸上，而后，缓缓取下面具。
砰！
韩牧脑袋轰然炸响，眼前一顿天旋地转，龙碑让他的意识开始脱离这个世界，而就在他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中时，隐约能看见，那个取下的面具背后，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庞！
那个屠戮龙域一半生灵，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自称为神的人族，居然就是他，韩牧！
这是一万年前啊，怎么可能！
韩牧心中被震惊到，眩晕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他睁开眼，身体已经重新回到龙碑上，此刻天地一片黑暗，残阳早已落山。
寂静的天地，韩牧不知道沉默多久，然后脑中有些苦涩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一万年前？”
“还有，我怎么可能会屠杀龙族，我和雪儿那么相爱，我怎么可能对她的同族做到那种毫无感情的屠杀！”
“那不是我！”
“可能是你，也可能不是你，谁知道呢？”龙碑声音平静。
“这就是你说的关于一万年前的情报？”
“没错。”
“那你说吧，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
“嗯？”
“我可以让你回去。”
“回去？回哪儿？”
这次，龙碑沉默半晌，然后才缓缓开口，“一万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