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褐色的眼眸是龙类竖瞳的伪装，它完美的隐藏了一切，却又把坚定与自信毫不隐讳地暴露出来。
特雷西亚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她本能地想要抹杀这头早该死去的爬虫，只要把他干掉，他脑海里谋划的那些邪恶而歹毒的计划就会永远消失，可正如这头爬虫说的那样，神祗没有办法亲自下场对付他，因为凡物的血肉苦弱，承受不了神祗磅礴的力量。
……真是如此吗？特雷西亚，别再用拙劣的谎言欺骗自己了。
抛弃了信徒，借助卑劣手段从圣树身边逃离的你，即使还保有部分神格，又有什么资格以神祗的名义审判眼前的金龙？
【金龙，我讨厌你这双眼睛。你知道吗，这座宫廷里的宦官掌握着一门古老的手艺，失败者会在这些宦官手里永远失去光明。】
特雷西亚缓步走到李斯特跟前，这时的李斯特还背靠着栏杆，特雷西亚踮起脚，伸手扯着李斯特的衣领，好让他的视线与自己持平。
【他们说你是个没有信仰的无信者，可我从你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呢？我看到了某样东西，而你是那个东西的俘虏，是祂的狂信徒，】紫袍少女端详着李斯特的双眼，神神叨叨地说，【不要否认，既然你不坦诚，那就千万不要在这件事上试图欺瞒一位神祗。要知道，这样的眼神我看过很多，它们的主人都是无比可爱的孩子，心中的信仰哪怕是话术臻于极致的恶魔也无法动摇分毫，我不讨厌他们，因为我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内心深处的迷茫，他们需要我的引路，我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而你不一样，我看不到你眼中有一丝一毫的迷茫。】
“您当然看不到了，”李斯特的手不老实地攀上了少女纤细的腰肢，面带微笑，“它们都随着我的眼泪一起流干了。”
“我有我的正义女神，尊敬的女士，她向我索求的爱容不得我有半点迷茫。”
特雷西亚缓缓松开了李斯特的衣领，右手抵在李斯特胸前。
【你靠太近了，金龙，你的正义女神在看着你呢。】
来不及回味少女的体香，李斯特识趣地举起了“前肢”。
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金龙，你胆子很大，好在我足够仁慈，】特雷西亚冷眼相对，【今后我可以默许你的所作所为，你可以在这个国家里传播你那位正义女神的福音，甚至必要的时候我还会给你力所能及的帮助，但前提是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洗耳恭听。”
【保护好这个孩子，不要让她受到分毫伤害。还有，不要试图用你的花言巧语去蒙骗她，不然我一定会把你的烂舌头割下来。】
特雷西亚的眼眸里映着危险的光芒，神性让这具娇小的身躯褪去了可爱的面纱，又为她戴上镶满宝石的纯金冠冕，让她像一位真正高贵的女皇那样充满威严，另凡人跪地，不敢抬头直视她的面庞。
“虽然我很想立刻答应您的条件，可我依然要冒昧地问您，即使圣树会因我而枯萎，您将因我失去永恒，您也会在必要之时对我伸出援手吗？”
不信者没有跪下，反而借着身高上的优势，居高临下地迎上女神的视线。
【你要摧毁我的信仰，杀死我的信徒么？】女神的目光与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如您所说，我是无信者，不信神明，当然也不会崇拜地狱里的恶魔，更不会搞什么血腥的屠杀祭祀。我只是始终相信一个道理，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夜空中再明亮的星星都会黯然失色，即使是美丽夺目的圆月。”
【月亮的使命是在黑夜中为迷茫的凡人指引前方的道路，她就是为此而存在的。若太阳将要升起，我想，月亮会欣然退场，因为她的使命已经完成。】
女神叹息道。
【金龙，让我的信徒也能看到你所描绘的太阳。】
无信的金龙在这番话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他在向女神鞠躬。
“不是每一轮月亮都像您一样善解人意，尊敬的女士，金龙向您致敬，愿我们合作愉快。”
※※※
索菲娅睁开双眼，凄冷的寝宫中，唯有暗淡的火光还能给人一丝寄慰。她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里她终于召唤出了强大的使魔来保护自己，她的母亲终于可以真正放下心来了。
可冰冷的现实在美好梦境的衬托下总是那么的残酷。
还好现在还是深夜，她可以放心做一个任性姑娘，让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落在床上，落在被子上，不需要打理，更不需要用手帕抹眼泪，因为等到明天，上面的泪渍就会干了。
夜晚的寝宫里，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念叨她臆想出来的古老咒语，沉浸自己的幻想当中，可当白昼来临，她就要戴上象征着帝国的尊贵冠冕，成为囚禁在君士坦丁堡中的美丽双头鹰。
“圣者在上，愿明日晚些到来。”
这时，有人轻手轻脚地拨开了床畔的丝帐，突然出现的黑影把索菲娅吓得不清，下意识地就要大喊，可床边那个大胆狂徒已经先一步捂住她的嘴，把她的身体死死抵在床头靠板上。
“嘘，陛下，不必惊慌，您忘了吗？我可是您召唤出来的使魔。”
李斯特轻柔地拭去女皇脸上的泪水，等到年幼的女皇冷静下来后，他才松开了手。
“金龙？”
“是的，金龙李斯特，承蒙您的召唤而来。”
“奇怪的名字。”
“给我取这个名字的人来自遥远的东方，他说这个名字结合了东方与西方的特色。”
李斯特用手指在索菲娅的手心里比划着字母，“L-i-s-z-t，李斯特。”
索菲娅握住了李斯特的手指，卸下冠冕的她也卸下了心底的坚强，生怕现在发生的一切仍然是个梦。
“我的召唤仪式成功了，那不是梦？”
“不是。”
“现在也不是梦？”
“不是。”李斯特耐心地回答着。
“明天我起来的时候，也会看到你的，对不对？”索菲娅紧紧攥着李斯特的食指。
李斯特笑了笑，“这有些困难，我不能总是呆在这里，明天侍女为你梳妆的时候，她们一定会惊叫着把我扭送到宦官那边，把我阉割掉的。”
索菲娅懵懂地眨眨眼睛，“那样你就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李斯特微微一怔，他粗暴地把索菲娅的手指分开，用略带威胁地语气说道：“陛下，我可不是你的宠物小猫，你如果想这么做，我可是会逃跑的。”
“不许逃！你可是我的使魔。”索菲娅有些慌乱地起身。
“冷静些，陛下，我永远都会是你的使魔，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好么？”李斯特坐在床边，把猛然蹦起来的少女摁回了被窝里。
“现在您需要乖乖休息，我数三下，数完之后，我要看到你闭上眼睛，三……二……一，是的，好好睡上一觉吧。”
索菲娅听话地闭着眼，但手指却紧紧地攥着李斯特的衣角。
“明天我也能看到你的，你发誓！”
“我发誓，只要明天你推开藏书馆的门，你就一定会看见我，”李斯特柔声道，“您没必要抓的那么紧，在您睡着前我会一直陪着您。”
结果索菲娅抓的更紧了！李斯特只好无奈地摇头。
始终的指针早已经过午夜，李斯特趁着闲暇之余，开始准备今日的法术。
首先是睡眠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