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百花齐放,是出游赏花的好时节,皇家别苑中更是各种名贵的花品争相斗艳,一大早,三夫人就带着蒙芫芫和蒙嘉玥动身前往皇家别苑,参加皇室主持的一年一度的百花宴。
按理说这样的场合只有正室夫人和嫡女才能出席,但众所周知蒙家大夫人不问尘事已久,这几年都是由三夫人代为出头露脸,而蒙家基本上都是庶子庶女,蒙家又受皇帝看重。
三人各带了一个贴身丫鬟,蒙芫芫带了安静谨慎的采芷出门,一路上三夫人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各种注意事项,蒙芫芫表面上听着,还不时的乖巧点头,心思却飞到了九霄云外。
皇家别苑很大,亭台楼阁,奇花异草,不如南方小桥流水的精致,却有另一番的华贵大气,最难得的是别苑里处处开满了花,地里种的,盆里栽的,池塘里长的,有海棠花、月季花、木槿、芍药花、白兰花、百合花、茉莉花、栀子花、长寿花、含笑花......最惹人注目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硕大的荷花池,荷花池里的荷花粉的、白的、紫的、整朵绽放开来的、含苞待放......美不胜收。
蒙芫芫一路行着一路看着,内侍将她们引到了一处亭内,三夫人与相熟的夫人聊起来,蒙嘉玥也与认识的闺阁小姐们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唯有蒙芫芫被落下无人搭理,她干脆沿着湖边慢步走着观赏着荷花,让采芷留下候着有事来找。
步步行远,看着这一大片的荷花,蒙芫芫的双眸蕴含着愉快、赞叹的情绪,不仅想到泰戈尔有句诗句说“生如夏花之绚烂”,这是她很喜欢的一句诗句,也恰如其分表达了她的人生观和世
界观,善待生命,珍惜生命,活得有意义有价值,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平静自然的进行着。
“喜欢荷花么?”忽有人在身后说话。
蒙芫芫转过身来,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眼底洋溢着一片温柔,一时间仿佛掉入了两汪黑得不见底的深潭中,半响无波。
萧袂揽举起手在蒙芫芫眼前晃了晃,轻笑出声道:“吓到你了?”
蒙芫芫回过神来,脸色微微有些发烫,她知道一定红了。
“参见王爷。”蒙芫芫刚要弯下腰行礼,萧袂揽修长的手指伸出,扶在她曲起的手肘上。
“不必多礼!刚看得这么出神,喜欢荷花?”萧袂揽继续问道。
“是啊,荷花是花中君子,谁人不爱呢?臣女亦不能免俗。”
萧袂揽摇了摇头:“你可不是俗人。”
蒙芫芫微楞,奇怪他为什么这样说,采芷和三夫人的丫鬟木槿已经找了过来,蒙芫芫赶紧告辞道:“丫鬟来找了,恕臣女失陪。”
萧袂揽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无人在场时,芫芫直接唤我的名字就好。”
说话间隔着围栏和花丛,伸手一把将蒙芫芫的手拉住,蒙芫芫不敢用内力,怕暴露她会武功的秘密,如此一来男女之间力量悬殊她没能挣开,见木槿越走越近,蒙芫芫不由大骇,板着脸低声说:“还请王爷自重。”
“还叫王爷?”萧袂揽轻声说道,一丝戏谑在眼底闪过。
“放手,萧袂揽!”蒙芫芫狠狠瞪着萧袂揽气愤的道。
萧袂揽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丫鬟,才放开手,笑容可掬:“下次记得把姓省了,叫名字就好。”
说完转身离去,蒙芫芫依然瞪着他的背影,长得丰神俊朗,只可惜这人皮囊虽好,骨子里的风流却是她不屑的。
“三小姐,别走远了,三夫人让你过去。”这时采芷和木槿已经到了身后。
“走吧。”蒙芫芫收起脸上的表情,带着采芷快步走了回去,身后木槿欲言又止地跟了上去。
回到宴席中坐下,蒙嘉玥一改先前冷淡的态度,亲亲热热地拉着蒙芫芫说起话来,只是言语间多是打探萧袂揽,蒙芫芫看了一眼木槿,木槿低着头不敢直视蒙芫芫的视线。
这时坐在对面男子席中的萧袂揽刚好侧头看过来,笑了笑,蒙芫芫移开目光不理他,这一幕落在蒙嘉玥的眼中格外刺眼,她用力扯了拉扯着手中的帕子。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随着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苑中的众人全部跪下拜倒在地。
“平身!”在起身之时,蒙芫芫悄悄扬起眼角看了一眼上首的两人,皇帝看上去比便宜老爹年纪大一些,威武神俊,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俊朗的男儿,他身边的刘贵妃头戴如意珠翠冠,面贴珠钿,正可谓容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水之回雪。如斯美人,风华绝代,难怪受宠。
皇帝和刘贵妃高坐堂上,扯了一堆不相干的话后,令众人入席,内侍宫女们将精美的瓜果糕点摆上每个案几,众人举杯恭谢圣恩后,开始吃了起来,虽说是开吃,但没有多少人是真的放开的吃,唯有蒙芫芫只顾埋头痛吃,突然脚下一疼,蒙嘉玥踢了她一脚,她抬起头来,发现好多人往她这边看过来,三夫人和蒙嘉玥的眉毛都皱出了小疙瘩,不知谁家的千金忍不住笑出了身,低头与一旁的人窃窃私语。
隔得远一些的对面席位上,坐着几位皇子、还有官家子弟,包括自家的二哥蒙景苏,大多都不认识,蒙芫芫看到慕修寒竟也在座,很是奇怪,但对面的人的脸色比她更古怪,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朝她看过来。
慕修寒的嘴角含着一丝讥诮,接触到目光,蒙芫芫心头一跳,讪讪地笑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刘贵妃开口:“这位姑娘是......”
不等蒙芫芫开口,三夫人急忙站起,跪下答道:“回娘娘的话,这是妾身的三女儿蒙芫芫。”
“原来是蒙家的三小姐啊!”刘贵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这是不拘一格还是不懂礼数!?
“倒也长得俏丽可爱,还小吧?这性子......倒是活泼!”刘贵妃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蒙芫芫。
“回娘娘的话,已经十六了,不算小了,只是打小寄养在舅家,不大懂规矩,还请娘娘多多包涵。”三夫人诚惶诚恐地答道。
“哦,难怪!听闻蒙家的女儿个个出众,都是有才的,一会的花局斗诗,蒙小姐可不要让大家失望哦。”
被蒙嘉玥狠狠掐了一下的蒙芫芫,苦着脸跪下大声答是,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不谦虚,顷刻间人群又呆掉一片。
落座后,接收到一束暖暖的目光,侧首望去,萧袂揽眉头轻挑,举杯示意,轻抿了一口杯中之物,笑若朝霞,蒙芫芫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看出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有种破功的感觉!
吃完撤席,皇上先走了,留下了刘贵妃和几位其他的低位妃嫔,皇家别苑中红景斋前,荷花池边,杨柳依依,芭蕉郁郁,苑中几只白鹤也被拘了过来“助兴”,正在翩翩起舞,看得女眷们咯咯的笑。
皇宫里养着各种珍贵的鸟禽,官员家中很少有,这会儿就都看得很兴奋,尤其是跟着来的丫鬟们。
红景斋位于荷花池边,占地广,又有假山和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这会将案几围成圆圈摆放在红景斋前的空地上,竟一点儿也不热。
每年的形式不一样,今儿玩游戏“击鼓传花”,众人聚在一起,分坐两列围着案几而坐,相互间说着笑,十分热闹。内侍拿来一个玉钩说明规则,在手中互相传递起来,一个人蒙着面击鼓,鼓停时玉钩落在谁的手中,就由谁作诗一首,并表演一个节目,歌舞琴艺等都成,作不出罚酒一杯加表演一个节目。今天的诗须得应景,与苑中的花有关。最后游戏结束,由评判评出等次,刘贵妃代表皇室给予奖励。
大魏的民风较为开放,并没有什么男女不能同席的说法,对于六艺是较为推崇的,因此今天这种关系到名誉和利益的场面,一个个名门淑女、青年娇客当然争相上场,配合着玩起来,蒙芫芫也被蒙嘉玥拉了落座。
这次的几位评委俨然是刘贵妃、太子萧祁渊、六皇子萧袂揽、慕修寒、翰林编修顾岩风、新科状元赵池清。
随着鼓声起,大家开始传玉钩,玉钩递到了蒙芫芫身边,蒙芫芫迅速丢到了右侧的宰相之女舒窕手中,鼓停了。
坐在一旁喝着茶的刘贵妃见了,脸上全是笑意:“听说舒小姐文采斐然,可要起个好头呀。”
舒窕穿着淡蓝色的长裙,身姿袅袅婷婷,优雅温婉的少女站起来屈身对着众人行了一个礼,然后笑吟吟的道:“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苑香。”随后弹奏了一曲《王都歌》,琴声古典婉转悠扬,赢得满堂彩。
第二次鼓停,玉钩送到了礼部尚书之女傅月卿手中,一向文采精华的她,大大方方站起来,顾盼神飞地微笑道:“景雨初过爽气清,余波荡漾画桥平。穿帘小燕双双好,泛水闲鸥个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