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顾参将如约来到驿馆,与颜宁儿和楼景初寒暄了几句后,颜宁儿笑嘻嘻地推了一把站在一侧的月吟。
月吟一个踉跄,装入顾参将的怀抱,瞬间如喝醉了一般直直地从脸颊红到了耳根与脖颈处。
顾参将因长年累月地在旷野练兵,肤色偏黑,到是看不出定点儿的害羞,只是从微微扬起的嘴角弧度上看,颜宁儿知晓他不好意思了。
不过,让月吟意外的是,他倒是也不推脱,顺势将她揽入了怀中。
颜宁儿看了一眼楼景初。
这家伙,如看戏般,双眼直勾勾地,绕有兴趣地盯着两人,没有半分的眼力见,丝毫不知道避让。
她拉了拉楼景初的衣袖,想示意他暂时离开,给他们两人留些说话的时间。
楼景初倒好,往远离颜宁儿的方向避开去,双手抱怀,裂着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继续观看这出互诉衷肠的大戏。
“顾参将,月吟,我与王爷出去一趟,我有些想吃外头的烧饼了。”颜宁儿本想不打扰二位情到深处的兴致,悄悄地退出去,无奈楼景初委实不解风情,只好起身挽起楼景初的手臂,拽着他往屋外走去。
她刚刚替二位拉上门,楼景初便诧异道:“你不是不喜欢烧饼吗?嫌太硌牙?”
颜宁儿一巴掌呼在楼景初的后脑勺上:“说你笨你真笨啊,我的王爷,我们在一旁看着,他们两怎么还好意思说些体己话,我现在真要日日念佛祈求小馄饨的脑袋瓜子不要像他爹了!”
说着,她推搡着楼景初赶紧离开:“赶紧走吧,多给他们些时间才好呢!”
屋内,月吟想用力挣脱开楼景初的怀抱,无奈力气终究是敌不过一位男子的,她越是挣扎,顾参将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
可这算什么?
顾参将又将她当做了什么?
连句承诺都不曾给她,当下却又占尽给了便宜。
月吟越想越觉得不舒服,想狠狠报复一把,索性把脚一跺,跺到了顾参将的脚背上。
不过,这点痛对于久经沙场的顾参将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他跟根木桩似的一动不动。
身后这位高高大大的男子将手握住月吟的手背,轻轻地来回摩挲着。
许是长年累月操练弓箭的缘故,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很粗糙,却很温暖,如同久违的冬日暖阳,静静地晒在月吟的身上,这束光,直接透射到了心底。
月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可又有些委屈,尽管告诉过自己许多遍:没什么好哭的,可眼泪却是不听话地顺着脸颊向下淌着,一滴一滴,滴到了顾参将的手上,温热得紧。
“月吟,你听我说,是我不好,是我太懦弱,怕自己有一日会负了你,无法给予你一个完整的家,也无法让你像别人一样过上普通女子该有的日子,所以,我......我......”这番话顾参将反复琢磨了一路,他素来沉闷,更是不懂如何该讨女孩子的欢心,让他谁出这话委实不易。
月吟双眸含泪的样子比平日里干练,成熟的模样多了几分娇羞与妩媚。
或许在喜欢的人面前,她方才能原原本本地做回自己。
说到底,月吟不过也是个二十有二的姑娘,正是需要有一个温润的人在这个清冷的世道中,给予她几分的温暖。
月吟转过身子,目光迎合顾参将的双眸:“顾参将,我自知自己的身世,便也从来未曾期待过有一日,我会如同别的女子一般,过上最普通的日子,相夫教子,携手余生。我的命不属于我自己,像我这样的人,本不该倾慕于人,可当我遇见你后,我不知怎的,就算明知我们过着有今日没有明日的日子,我也想抓紧每一刻都与你在一起。”
顾参将的拇指缓缓擦去留在月吟脸颊上的泪痕,低沉道:“我知道,月吟,所以今日,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些,哪怕明知明日需要去赴死,我也想抓紧当下的时光与你多待一会儿便是一会儿,不想有半刻的分别,我做错过一次,负了宁儿,不能再错一次负了你。”
月吟听闻,微笑着将头埋入顾参将的肩胛处,娇嗔而又带些埋怨的声音说到:“你早几日这样说多好,我也不会浪费了前几日的时间堵起不去见你。”
声线软软糯糯的,这位姑娘,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是,都是我的错,是我迟钝,敏感,多疑。”顾参将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肩膀,低下头,双唇触碰了月吟如桃花瓣盛开得粉嫩的嘴唇,一阵春日中香甜的味道扑入顾参将的喉中。
他吻得很温柔,很守礼节,并未过多地侵犯,引起月吟的不适。
“月吟,王爷已同我说过,待他回到都城金阳,便会去求陛下将我调回去,届时,王妃便会想法子让宫里除了你的宫籍,还你自由之身,便可顺理成章地嫁我为妻了。”
顾参将将头稍稍抬起,凝视着月吟说道,恢复了极其认真严肃的神情。
“那你的功名呢?你渴望的军功呢?我不想你为了我就放弃多年的辛苦努力。”
月吟很矛盾,也很纠结,顾参将说的事情确是不错,可她了解他,他志在四方,想要赫赫战功,昂首挺胸地迈着大步进入朝堂,而后恢复南平世子的身份。而现在为了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却要让他放弃自己的志向?
月吟于心不忍。
“月吟,王爷为了王妃都能放弃夺嫡,我为你放弃这些算不得什么,再说,我之前也确是暗中帮助王爷斗梁贵妃一党,不过现在便无所谓了,王爷说他会从党争中退出。”顾参将淡然道。
“你与王爷不同,王爷即便不继承大统,他的身份仍在,可你若无战功,从此你与庶民无疑,你读这么多的兵书,又愿意在安营这鬼地方熬着,想必是有自己的理想吧!”月吟坚持继续劝说不要为了她放弃自己持久坚持的事情。
未等顾参将说出下一句,又道:“听我的,在朝堂未安稳之前,我们为了自己需要去守护的人,暂时分开,待海晏河清,天下平宁时,我想你骑着御赐的宝马迎我过门,好吗?就依了我这事,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月吟撒娇一般在顾参将的脸颊亲了一下,又撞入她的怀中,享受着胸膛的男子气息。
顾参将思虑半晌:“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