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哥哥,你说我要不要去?”
魏国境内刚刚下过一场小雪,湖面上有薄薄的冰。行宫已经有些年头了,看不到金碧辉煌的光景。
出宫门走上十里路,有个偌大的湖泊。薄薄的冰面被船桨打出一条水路来,湖泊的中央飘着一叶小舟,在船头坐着个垂钓者。小船稳稳的停在湖心,在蒸腾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豆蔻年华的小女裹着貂绒大衣站在他背后,望着水雾有些惆怅和纠结。
自从这位皇子到了这里无意中发现这个地方,不管刮风下雨、是阴是晴,他总会一个人登舟独钓。
也因为皇子喜欢独来独往,大批的侍卫只能放弃近身保护,选择在湖泊四周巡哨。
“哥哥!”
少女回过神来见这个木头疙瘩还没反应,气的跺脚,小舟轻晃,涟漪震荡开来,眼看着鱼儿就要上钩了,被这淘气的丫头给搅黄了:
“灵姝,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哼!”
少女气的背过身去:
“不理你了!”
说完又狠狠跺了一脚,男子无奈,收回鱼线,重新上饵:
“那你饿了知不知道吃?”
“傻子才不知道吃呢!”
重新甩竿,男人又恢复了常态:
“既然不傻,想做什么去做就是,有谁还能管得了魏国的小公主吗?”
小姑娘低下头:
“话是这么说,可是父皇那,唉,还有你........”
男人眉毛一挑,鱼竿抖了抖:
“这是你们家的事,关我一个外人什么关系。”
少女在他头顶挥了挥拳头,终究是没下手,小脸憋的透红。
“你打我也没用,说你不傻你是真的傻,你父皇最疼的是谁?”
仿佛说到了少女的伤心事,她嗅了嗅鼻子半天才缓过劲,低头道:
“当然是姐姐。”
“既然知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父皇母后那么疼她,难道就不想看着女儿风风光光的嫁人?开什么玩笑.......”
“不许你这么说父皇母后!”
后脑勺被猛然一击,青年差点栽进湖里:
“拜托,那也是我的父皇母后啊!”
他揉了揉脑壳想发怒,扭头就看到少女梨花带雨抹鼻子,转而一笑起身走到她面前:
“呦,还哭啦?这话说的哪跟哪,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来,我瞧瞧,谁家可怜的小花猫!”
“都怨你!!人家还不是不想离开你,好心都让狗子吃了!”
少女背过身去,完全不待见这个泼皮。
“哈哈哈,姝儿说的什么都对,汪汪汪!我就是没良心的狗子,你看像不像?”
瞧这阵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明明已经低三下四的求和了,这少女眼中的洪水终于瓢泼而下甩开他的手腾空飞去:
“呜呜,我要找母后,恨死你了臭哥哥!”
“姑奶奶别哭了,小心漏气掉河里——”
话刚说完,“噗通!”一声,青年人忙捂住眼睛:
“唉,这下真的完了............”
青年剑眉横怒,环顾四周的山林怒吼:
“还不赶紧的,都愣着干什么?!等爹给你们送饭啊!!!不知道本大爷是旱鸭子啊!!!”
破风声不绝于耳,就像一群飞蛾。
这魏国小公主的水性是一等一的好,这个紧张兮兮的傻帽是不是给忘了?
唉,这些看似寻常侍卫的高手也只能心里可劲儿的问候问候,罢了罢了,谁叫他是皇子呢,哔哔个没完没了的..........
“三姐,我饿。”
正在数钱的赵倩元撇了眼老六的肚皮:
“不减肥了?”
“唉,饿着心慌慌.......”
揉着圆滚滚的肚皮,赵盈天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气恼的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协助这才摇晃站起来,赫然有遮天蔽日之势。只听“撕拉”一声,身上的崭新的绣花袄子被活生生撑裂。将一沓子行贿的银票放入锦盒,赵倩元摸着她大腿语重心长的感叹道:
“老六啊,这是你二姐新给你做的一身衣裳吧?你可知道咱们姐妹几个就属你和老七才能免费劳动你二姐的大驾,换做其他人不出点血别说绣朵花,就是绣个老鼠都是门儿都没有。听话,少吃点吧,再这么吃下去,三姐也收留不了你了。”
老七一走,可当真是没人再卖面子了。哪个公主不在门前放个哨探,看到六公主远远压过来,忙关上大门推脱主子不在。六公主所到之处,可谓是油盐无存。想当年,一个不知名的富商好不容易给赵国三公主送足了金银财宝,才得了个京官的缺。初来乍到不懂行情,被人阴了一把,说动六公主打抱不平,好家伙,一次肉疼,两次心疼,三次硬是吃的他的差点破产才消停,一家子几十口人都跑回老家讨饭去了,就剩他一个人苦苦坚守励志咸鱼翻身,终于是坐实了清官的名声。
“三姐啊,道理我都懂,可就是控制不住这个肚子啊!”
赵盈天泪眼婆娑,举手投足间,肉颤的晃眼。赵倩元长叹一声:
“罢了,要不要姐姐给你指条食路?”
“还是三姐疼我。”
“东兰河知道不?”
赵倩元唤来宫女梳着头,赵盈天点头道:
“不知道。”
“没关系,这东兰河呀,东兰河里有数不尽的水货,什么鱼啊,鳖啊,乌龟啊,大龙虾啊,又杂又多,物产极其丰富。”
此时的赵盈天目光炯炯,再不似先前那般昏暗,哈喇子一缕缕的坠落蔓延:咋没人告诉过我呢?
“这还是其一,其二,东兰河畔的松兰山里有数不尽的飞禽走兽,什么天鹅啊,野山鸡,野兔子,傻狍子,遍地都是,物种繁多,皆是天上美味。你要是还有兴趣,翻过那个山头,就会看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成群的牛羊铺天盖地,你就是做梦都拿着烤羊腿,也绝不会吃完。”
“人间还有这种地方?三姐,快告诉我这地方在哪里?简直是天堂!!!”
赵倩元款款起身,退避三舍,笑道:
“瞧把你馋的,姐姐这就带你去。来人,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启禀三公主,您要的都买回来了,不过还差一车盐,需要从外地调过来,需些时日。您看?”
一个老太监拿着购买清单翻了翻,郑重道。
“算了,这些能买齐已经算是很好了。老六啊,走,姐姐这就领你去。”
赵盈天喜极而泣,伸手捞起她三姐抱在脸上蹭了蹭:
“三姐啊,我该怎么报答你?”
“以后让老七对我好点儿就行了,不过有言在先,我还有事要处理,只能送你到东兰河边,以后的日子你得自己过了。小馋鬼,知道不知道?”
赵国都城的中央集市已经闹翻了天,最近这一波皇宫的采购可是让不少人一夜暴富,三公主难得慷慨一回,出手大方,愣是把这里里外外的什么盐啊、辣椒啊、调料啥的购买一空,无数没赶上趟的小贩捶胸顿足,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却没抓住。
浩浩荡荡十几辆装满调料的大车甚为壮观的穿过闹市出了都城,向着远处进发,头一次老六发现自己还有人惦记,无数行商坐贾奔走恸哭,扶车而泣。庞大座驾中的赵天盈鼻头一酸一头扎进了赵倩元的怀中嚎啕不止,莫名的感动撼天动地。
赵倩元被压的无法动弹,气喘吁吁的望向窗外,心里不住感叹:六啊,别怪你三姐,我可是收了你其他姐姐不少钱才狠下心接了这票,要怪就怪父皇吧,他才是背后的大金主,我也算是奉旨行事了,你再能吃也不能光吃咱老赵家的不是.........
“还凭真本事输?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一晚侃天侃地侃大山,胡吃海喝醉倒一大片,清晨的小道上,一老一少一小离开了宛城,高九重策着缰绳不无调侃的问。
“你说什么,听不懂。”
楚朝阳神清气爽,心里正在想着林江浔这段时间官儿做的怎么样了,九会文暗自离开也有些时日了,不知道事情有没有着落,老祖母的来信可真是让人头疼。麻花姑娘倒骑着马趴在他怀里睡的正香。
“老高,别来无恙。”
一个陌生又久远的声音从密林中传来,白画的门徒已经跟来敌交上了手,高九重目光一沉就从马上飞了出去。楚朝阳拉过他的马缰绳驱马继续前行,摸了摸麻花姑娘的头发:
“你说,是不是我长的太帅了树大招风?”
他收回手在鼻前闻了闻,嫌弃的在麻花姑娘身上蹭了蹭:
臭丫头,什么时候能改掉不洗澡的毛病,一股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