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尾,晴空如洗,北苑那两颗不知名的茶花树开得很艳丽。
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弯着腰,像猫一样贴着墙根极快消失在后门,两个人飞也似得冲到大街上,像身后有狗跟着撵,直累得气喘吁吁,快翻白眼儿了。
“小姐!银子!银子掉了!”离央托起一手,一片白花花的碎银子。另一手轻抚小心肝儿,它正噗咚噗咚跳得厉害。
柳眉宣回头一看,钱袋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洞,里面放置的散碎银子掉了一地:“额……先放你那儿。”掂了掂破钱袋,轻飘飘的,估计也没剩几个了,随手抄进袖子的暗袋里。
离央还是很心虚慌乱,她一向都很本分。小姐现在是戴罪之身,又嫁入王府做妾,怎么能够随意出门呢?老天爷呀,可千万别被王爷或夫人们逮住!缓过劲儿来,离央不安的眼神四处乱飘:“小姐,咱就逛一会儿就回去吧?”
理了理仪容,柳眉宣装作没听见,折扇吧嗒一甩,一身雪白儒衫,又巧妙用胭脂水粉画得英气不凡,乍一看,当真像个翩翩有礼的风流少年。怕人认出来,就连离央也换上一身小厮服饰,这两套衣服是她前日偷偷摸摸买回来的,还差点被人发现了。
“笨东西,瞎操心!既然跟本少爷出来了,就放开心思好好耍个痛快!走,先去吃顿好的。”柳眉宣步履轻盈,往热闹地方走,秀美的脸因妆容而俊秀非凡,折扇轻摇颇是潇洒不羁。
离央苦着脸,不能违背主子意思,只好小心翼翼跟上,随时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天鸽楼的烤乳鸽远近闻名,肥瘦相宜的鸽子被祛除内脏,用独家蜜酱细细将里里外外刷一遍再塞上极品香料、食材,用白线缝合。香喷喷的烤乳鸽金黄酥脆,外焦里嫩,肥而不腻,吃得柳眉宣和离央满嘴流油。幸好定了雅间儿,也不怕外人看见这副丢脸的蠢模样。
柳眉宣便美滋滋的享受着色香味俱全的烤乳鸽,便很不道德的将半个身体靠在身后薄薄的一堵墙上。虽然她一向认为听力很好,想要听到隔壁的动静,除非这房间里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但很明显,现在她面前有一头哼哧哼哧刨食的猪,噪音绵绵,隔壁那甚是耳熟的不满怨愤之声她居然还能听得真切。
不得不说,古代人要不是太相信自己的隔音设备,就是隔壁那几个女人根本就不知道隔墙有耳这个词!
“哟,姐姐这是在说我的不是?我虽争不过徐紫鸢那个贱人,但好歹也没给我娘家丢脸。也不知道是谁见风使舵,上赶着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筱媛!你不要太过分了,月初王爷明明是想上我这儿,若不是你横插一杠,哪儿能让那贱人从中得利?哼,也不看看你那点分量,以为会弹个小曲儿王爷就能上你那儿?真不知道你是当王爷是恩客,还是把自己做琴娘!”
“你……”
“好了!都闭嘴!我约你们出来,可不是听你们互相揭短叫骂!”这气呼呼的女声让柳眉宣不禁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黑黝黝的眼珠闪过一丝狡猾之色,这女人好得很快嘛。看来,上次吓得也不是很厉害。
“苏姐姐,您也知道,我筱媛不是个小气的人。只是有些人不知道审时度势,非要窝里闹,我哪儿有办法?您也知道,现在徐紫鸢仗着自己爹升为一品尚书,独揽大权,就越发不把咱们看在眼里。王爷现在,十天,有六天都歇在她房里。若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怀上,到时,恐再容不得我们!”
“哼,她也配怀上王爷的种?”语气中有些阴狠,似很是不甘:“若是王爷知道她害了我的孩子,只怕恨得想杀了她!”
“什么?姐姐,你的孩子是她害死的?”沐月洵惊叫出声,与筱媛面面相觑。
见说漏了嘴,苏烟痕也不瞒着她们了:“她那点小计谋,也想瞒得过我?只是,当时我痛得晕厥过去,醒来时已是三天后。三天,什么线索证据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不过,此时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个蠢女人,以为找个替死鬼顶罪就没事了吗?只可惜,那个顶罪的贱人居然没被打死!”
“姐姐怕什么,那女人只怕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再说,稍加利用,说不定她还是颗好棋子!”
“我倒是想利用,不过这女人诡异得很。上次,把我和黛儿吓得够呛。”
筱媛笑出了声,道:“前几天,我听下人说徐紫鸢吩咐人克减她的吃穿用度,你也知道手底下那帮奴才是什么货色。现在已快入秋,天气寒凉,她得不到足够的衣食,可是热锅上的蚂蚁。到时候,咱再把这消息向她稍稍一露。姐姐,都说狗急跳墙,到时,咱可是看不完的好戏。”
“噗……”柳眉宣不禁笑出了声,一口鸽肉喷出老远。
离央呆呆的看着她一遍面抽一遍笑,表情扭曲诡异,关切之色染上眉宇,口齿不清问道:“小崽,你肿么了?”
“没,没事。”柳眉宣两口将鸽子啃干净,笑眯眯拿起湿布巾擦手,缓慢优雅。
“你这办法倒是好极了,不过就是用时太久。我看这样好了,回去以后,你俩吩咐那帮狗东西逼紧一些。”
“是。”
一双凤眼越发眯得厉害,似是要压下什么,柳眉宣笑得像只狐狸。心里却不停狂叫着,阴谋哦,诡计哦,陷害哦,我喜欢!
送走隔壁那三人,柳眉宣这次听墙根听得意犹未尽。见离央吃好了,便结了银子直奔城区最繁华的地段。
选中一间正待出售的店铺,那掌柜殷勤的迎上来:“公子贵姓?”
“免贵姓柳。”
“柳公子想买点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