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深秋,树上的叶子大都枯萎不堪。
“少爷,这是您要的当归,冬草夏虫,还有许多草药在山上都发育成熟了。草药拿来给您过目。”两个药童摆出要给主子观看。
无望穿着包色的长衣,外面套着缕空的白色纱巾,懒洋洋的躺在横椅上,半眯着眼,微微看了一眼药童手中的药,微微点点头,意思是药童可已把药装入药箱。
窗外有个蓝色的人影在门口一闪而过,眼尖的药童发现了。
“少爷,这李念珺姑娘在我们药房门口徘徊不知多少回,打扰了大人的清净,我这就赶她走。”药童鞠了个躬,作势要出去。
无望拦下了他。
“随她,你们自己忙自己的去吧。”无望笑道说道。
“不一会儿她就亲自登门拜访的。”
果然不一会儿如无望所言。一个人急匆匆的冲进来了。
李念珺果然忍不住,在门口徘徊了两三天于是等药童一离开就进来了。
“你教我武功吧。”李念珺原来啊心里早就打算好了要无望教她练功夫。
自从上次无望久了她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于是她兜兜转转,反而留在无望这里再也不愿意走。
更何况她内心还惦记着报仇,单纯的她似乎心想只要学好武功就可以为自己报仇,为李广报仇。
“你是我亲人?”无望开口问道。
“不是。”
“那你可曾救过我或者可以随时杀了我?”无望再次问道。
“不是,我要是可以杀了你,为什么还要你教我武功呢?”李念珺觉得眼前这个人有毛病吧,要不然怎么问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呢。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教你武功呢?”无望依旧漫不经心的问道。
“只要你教我武功,我杀了这狗贼,我族的威望起来,定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李念珺心里有些发虚的说道,其实自从上次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自己的身边哪里还有一人,连个牵挂都没有,又哪里许他荣华富贵呢,她这样说,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无望不求财。”
你,简直气死人了,这个无望竟然软硬不吃,自己真是没办法。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教我武功。”李念珺狠了狠心,一股气跪倒无望的眼前,低头求无望的成全。
“你确定是任何事,哪怕开肠破肚也不反悔?”无望开口说。
李念珺之前正在酝酿情绪,打算把自己的经历说成印度阿三那样悲惨时,无望活生生的提出了这个要求,真是气死她了,像在讽刺她什么。
“无望你不教我功夫就算了,为何这样侮辱我,我李念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说开膛破肚,就算五马分尸我也不怕。“
“五马分尸和开膛破肚有区别吗?”
“………”李念珺无语。
有什么尽管来吧,我李念珺天不怕地不怕。
凉席上。
无望开刀的工具,大到菜刀,小到绣花针一一横列在上面,下面还有准好的木盆。
“这大人真的要对李念珺姑娘开膛破肚啊。”药童甲说道。
“你看这可不是吗?这开肠破肚的器具准备的这么充分,不开刀唱戏啊。”药童乙说道。
“哎哟你们懂什么,我之前那个夫子教我们,这叫解剖学,知道什么叫解刨学吗?”药童丙有些得意的说道。
“不知道。”甲乙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就是说你们这些半路取经的人知道什么,但凡是学医的,第一是号脉治病抓药,那是外科,治外病的,这所谓的内科,就是从解剖学开始的。但凡这解剖学啊,要了解着病体的生物构造,然后一一解刨,找到病因在下药。”药童丙不屑的说道。
“你们两啊,知道为什么还是药童吗?因为你们的功底只存在外科的份上,像无望大人的是正儿八经的拜师学艺了的,学的东西也是我们不能涉及的,凡是能开膛破肚的都至少要有十五年上的功底。”药童丙显然忘记了自己也是药童,信誓旦旦的解说道。
“只是我以前学的老师告诉我,解剖风险非常大,以前师父授课时也不过是抓些青蛙,兔子来解刨,这活生生的一个人,我倒是从来未见过。”丙说道。
两个药童也紧张起来。
“你说如果大人把人家李念珺姑娘开膛破肚了,救不活了,那算不算杀人,这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哎呀,疼死了。”甲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乙打了脑袋。
“瞎说什么,就凭我们大人的医术,哪里会死人,甲甲你说话真晦气。”小乙打着甲的脑袋骂道。
丙在后面不屑的看着他们。
李念珺听着药童们议论纷纷,心里也是没底。这无望不是真的要只他于死地吧。
一阵准备过后。
“今天我来给你们解说一下,如何解剖人体。”无望拿着他的工具,眼睛直直的盯着躺在凉席上的人。
“大人,不用打麻沸散吗?”药童丙上前道,里面略带着显摆的样子,哼,另外两个呆子一定不知道此药是什么。
“我看她不用,不如给你用,何如?”无望蔑了他一眼说道。
药童丙有些弱弱的退下。
无望望着凉席上的人儿,拿起手中的刀,眼神在琢磨到底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切出来的伤口一定要只有五厘米,而且每个区域一定只能划六刀,要呈十字架,无望承认他自己是一个很追求完美的人。
李念珺躺在上面心里已经是非常绝望了,她第六感知道也许自己活不了,死了也罢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活的好辛苦。
无望望着躺在凉席上的她,感觉到她绝望而流下的泪水,举着刀迟疑了。
“你干什么?简直是胡闹胡闹,赶紧给我住手。”一个女声传来,打断了无望的迟疑。
柳宣眉今天来看无望,可是进了院子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来到湖这边,看到这样惊人的一幕。
“阿甲,阿乙,阿丙,你们作死啊,看见自家主人发痴发疯也不阻挡,这可是要害死人的,你们也有责任。”柳宣眉一上来就拿着舀水的瓢子在三个人上敲了三个大包,骂道。
说完,夺下无望手中的工具,惹不住也要说无望。赶把李念珺扶起来。
“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一个愿意打还一个愿意挨,有什么事出来好好商量嘛,这个变相作死也太委婉了吧。”柳宣眉张嘴就噼里啪啦说道。
旁边的药童都见识过柳宣眉这不饶人嘴巴的厉害,哄笑了起来,刚刚紧张安静的院子倒是热闹起来。
李念珺就感觉自己被一阵风一样的女人扶了起来,自己的眼泪还没有来得及从脸颊滑落,就活生生的被打断了。
“你,你,你干什么?”惊愕的李念珺还没有来的及反应过来。
柳宣眉麻利的拍打着李念珺的衣服,又帮她整理着弄坏的头发,她像个长辈的姐姐一样,那一举一动的温馨让李念珺心里有片刻的恍惚。
无望看着这一切,也不说话,回头叫药童把工具都收拾好。
李念珺看着这一幕,连忙绕过柳宣眉拉着无望的衣角。
“你还教我功夫吗?”天真的眼眸里迎着渴望,不知怎么了,无望竟然不忍心拒绝。
那很纯粹的眼神,那充满希望的眼神,他多久没有见到了。
“我说大妹子,你学功夫干什么,不如跟我学,我也会,我教你好了,你求他作甚?”柳宣眉明白了原来是这一件事,连忙热心的上去。
“不,只有无望教我功夫我才能报仇。”李念珺笑着回绝了柳宣眉的热情,依旧眼神火热的望着无望。
完了完了,这个死心眼的孩子,竟然好傻不傻的求冷冰冰的怪人无望学功夫。
“好,我答应了。”
还没有来得及听清楚,无望就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柳宣眉惊呆了。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碰上一家人。”
李念珺早已在旁边高兴的哭了起来。
太好了,我终于走出了第一步。
到底是柳宣眉,把李念珺当小妹妹来照顾着。柳宣眉其实心里知道李念珺的一些事,有些带着怜惜的照顾着李念珺,再三要求李念珺去自己的府邸里安心住下,李念珺也笑着拒绝了。
到底是个死脑筋的,这无望又是个怪人,成天只知道研究医术,哪里会照顾人,这李念珺要在无望这里住下,恐怕要把一个活生生的娇滴滴美娘照顾成什么样子。
李念珺也不怕,脑袋中一直被无望要收她为徒弟这件事高兴着,脑海中什么都装不下。整个人也好像不再被仇恨充实着,整个人都变得开朗阳光起来。
原来,在她心里把无望教她武功看成了扭转乾坤的人生大事。
柳宣眉想到这里,不禁又对这个才十九岁应该正是花一样年纪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女孩担忧起来。她看着李念珺,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若是自己终日活在仇恨中,想必也是生不如死吧。
好歹,这一场开肠破肚的闹剧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