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精瘦的太监,低头道:“柳主子,小的是张德,是这儿的主事。不知道主子有何吩咐?”
柳眉宣指着他,说道:“刚刚我差我的丫头们来要两桶热水,给生病的丫头擦擦身子,换换衣服。怎么就这么难呢?帮你们灌满了缸,劈了大堆柴火,最后还是被两手空空的打发回去,我只问你,有这事没有?”
张德眉头一皱,扫了一眼伙房里的人,那嬷嬷立马上前道:“张爷,有这回事。只是这马上要做午膳了,况且上头的徐主子吩咐,今天的午膳要做的花样多一些,小的们实在是忙不过来啊。况且,徐主子早就吩咐过,这额外的差事不得……”
柳眉宣立马伸出手,“啪啪”就扇了胖嬷嬷两个耳光,冷笑一声道:“额外的差事?额外的差事要得赏银子是不是?还是想挨耳光子?”
胖嬷嬷立马捂住自己那火辣辣的脸,灰溜溜地退到一边。
夏荷和秋月心里被柳眉宣的两个巴掌惊住了,从来没见过小姐有这样的举止,一向小姐都是温文尔雅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出手这么重。
柳眉宣淡淡一笑,把手里的金冠耸到张德的面前道:“你们不是要赏银吗?好啊,这个拿去,总还是能当点钱的。”
说着把金冠一下子丢给张德,张德神色慌张地下意识接住金冠,他哪里不认得,这是王爷平日里常戴的,张德一下子就慌了神。
“柳主子,这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啊。”
柳眉宣冷笑一声:“这个金冠能换两桶热水吗?如果不够,这里还有些首饰,一并给了你,我倒是问问这抵得上两桶热水吗?”
柳眉宣眼中噙着泪水,一下子又把首饰盒丢给张德,胖嬷嬷一看这架势,早已经吓得屁滚尿流。
柳眉宣冷眼扫视着这里的人,依她刚才的想法,定是要把这里砸个稀巴烂,砸了灶台,然后把那些东西都扔在她们脸上,让她们吃不成也做不成。但是这样一闹,到头来还是拿不到热水,只能哭了冬雪。
罢了,还是息事宁人,于是柳眉宣强忍着心头的怒气,指着张德,一字一字地说道:“张爷,嬷嬷,我原是不想闲的没事来和你们闹。只是我那丫头受了伤,后背血肉模糊一片,甚至还化了脓。我得用热水给她洗洗,好给她敷上药,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是的,这些天发生了一些事情,王爷宠幸这个宠幸那个,唯独不去我那里,你们觉得我得不了宠,也没有什么油水。好,我不得宠,我自己受这个罪。可是我的丫头,还有跟在我身边的这些人,她们没罪。她们和你们一样,是王府里的下人。我不能让她们跟着我受委屈。今儿个,我柳眉宣就用这些东西和你们换两桶热水,张爷,不知道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说着,柳眉宣竟然给他们深深的一拜。这下,整个屋子里的下人们都愣住了。
张德早就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立即说道:“使不得啊,柳主子,您这是言重了。这热水,老奴亲自给您烧了,给您送过去,马上就送过去。”
柳眉宣笑了笑,点了点头,“多谢张爷,日后定会报答张爷。”
说着扭头就走,张德抱着怀里的金冠和那首饰盒,赶紧追上来:“柳主子,这……这可使不得啊。”
柳眉宣早就跑没了踪影,张德无奈地叹口气,胖嬷嬷捂着脸走过来。
“还不快去烧水,我的姑奶奶啊。”张德指着胖嬷嬷气呼呼地说道。
柳眉宣又向府中的药房跑去。
春花在后面使劲喊着:“小姐,慢点跑。”
大家的心都咚咚的,觉得甚是紧张。
进了药房的门,正看到三个药师在清点药材。而桌前坐着的正是主治医师许喜来。
许喜来见柳眉宣进来不由得一阵皱眉,傲慢的眼神里充满着不屑,但是还是立即站了起来,相迎道:“您是柳夫人?”
柳眉宣俯身下拜,许喜来刚要伸手相扶,但是又觉得不妥当。于是只好侧身站立,躲开了柳眉宣这一礼:“夫人这是要折煞奴才啊。”
春花怕柳眉宣再一次撒起泼来,赶紧上前解释道:“大夫大人,我们家主子只是为了求药而来啊。”
许喜来恍然大悟,立即稽首道:“柳夫人,不是下官不给药。而是府上就是这个规矩啊,我们这些不仅要遵守王府的规矩,而且还有宫里头太医院的管辖,没有王爷的命令,不能擅入内室,更不能为府上的女子们诊断啊。”
柳眉宣听罢,点了点头道:“大人的危难,眉宣当真明白。只是恳求大人赐予我几味治疗外伤的药,我自行斟酌,不用大人屈驾前去诊断。”
许喜来面露难堪道:“夫人有所不知,不是下官不给夫人面子,而是这药房中的每一味药品都有账目。不能私自流出半钱。其实夫人何不去请了王爷的命令,下官立即为夫人效劳。”
春花听许喜来这样一说,赶紧拉拉柳眉宣的袖子,道:“小姐,既然大夫给了咱们办法,咱们还是去找王爷吧。”
柳眉宣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然后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心道,若他想帮我,何苦让我去求他。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弯刀,春花大惊失色:“小姐,小心。”
柳眉宣缓缓举起刀子,手中的这把弯刀正是华旗纵留给她的那柄。柳眉宣手起刀落,冲着自己的左胳膊划去。
众人这才明白,她这是想伤害自己来求得药品啊。
现场一片哗然,只是春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那个马上就要刺到胳膊的手。
“小姐,你千万不能啊。”春花带着哭腔喊道。
跟着来的夏荷和秋月早就吓哭了,而许喜来早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上。
现场一片混乱。
柳眉宣闭上眼睛,甩开春花的死死拽着的手,再一次朝着自己的左胳膊狠狠划去。
眼看弯刀马上就要触碰到那白皙的肌肤,可是持刀的右手却突然被人用力握住。
柳眉宣睁开眼睛看去,居然是一个年轻的药师,他左手狠狠攥着柳眉宣的右手,而另一只手上竟然还拿着一个药钵。
柳眉宣用力挣扎却被药师抓得更紧,怎么也挣脱不开来。看不出这个年轻的药师竟然有如此的大的力气。
眸子一转,计上心来,柳眉宣声音一凛,秀眉一挑,瞪着许喜来道:“许大夫,这不就是男女有别了吗?好像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啊。”
许喜来一听,神色微变,赶紧咳嗽一声道:“小酌子还不赶紧松手。”
那药师倒是先放下自己手里的药钵,然后再从柳眉宣的右手里拿下那柄弯刀,一并放到桌子上,之后,才松开自己那带着蛮力的手。
柳眉宣甩甩手腕道:“许大夫,今日,我就是来取药的。不管怎样,这药今天我是一定要带回去。你若不给,我便自残,反正这里瓶瓶罐罐的也多。随便那个桌角都会伤到人的。”
说着,柳眉宣打量起这间药房的四周,那眼神就像是寻找猎物的豹子。
许喜来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小的汗珠,这哪里是什么夫人,简直就是自己的索命鬼啊。
“夫人,这……”
听着许喜来的支支吾吾,柳眉宣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前面正是一个放着药钵的桌子。
这时,那个被称为小酌子的药师赶紧走到许喜来的耳朵边耳语了几声。
许喜来听得是连连点头,这才缓缓神色,对柳眉宣道:“柳夫人想要什么药,请提笔开个药方,日后王爷要是问起来,我也好有凭据,不至于犯失职的罪。”
柳眉宣一听,立即笑逐颜开,对着许喜来和那个药师就是一番拜谢。
末了走的时候,柳眉宣还不忘嬉皮笑脸道:“以后我也不想来这里,如果许大夫还是不给我差的丫头药,那么我只好还得来看看。到底怎样,许大夫还是心里有数吧。”
许喜来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了。
柳眉宣带着几人赶紧回到安乐居。
闹腾了这一场之后,柳眉宣心里是特别的痛快。就像是被欺负久了,今天才得以扬眉吐气一样。看来这些势利眼,也怕这么闹腾啊。
得意洋洋的柳眉宣回到安乐居后,那边热水已经送过来了。
给冬雪沐浴更衣后,柳眉宣亲自给冬雪敷上了治疗外伤的草药,又吃了一剂内服的药,就让冬雪躺在安乐居正房的暖炕上。
一切都消停了,夏荷几人摆好了午膳,就等着柳眉宣过来吃。
柳眉宣看着那几样简单的小菜,实在是没有胃口,再加上早晨的闹腾,此时的柳眉宣只想舒舒服服躺床上睡上一觉。
“你们吃吧,我累了,先休息会。”
说着,自顾自地去了内室休息。
春花几个也不勉强,自从柳眉宣被禁足,连出去买菜的机会都没有了。一切都跟着府上的火灶吃,她都吃腻歪了,何况柳眉宣呢。
等冬雪在炕上睡着了,春花召集夏荷和秋月商量,怎么样改善下伙食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砰”的一声,门竟然被踢开了。
三人定睛看去,顿时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