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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世间的记忆

还没开门,就听到母亲林张氏的声音,“百灵,百灵……”

“怎么让小姐下来了。”林夫人看着珠儿呵斥道。

“我,我……”珠儿拿着手巾缩成一团,面对这个严厉的林夫人,珠儿一扫刚才的活泼,像一只无处可逃的小动物一般。

“娘,是我自己要下来的,我没事了。”林百灵从珠儿手中拿过手巾,边的擦脸边说。

身着紫色长袍、满脸威严的林宏坤说:“没事就好,不过还是听你娘的话,上床躺着吧。你昏迷的这三个月里,可让你娘担心死了。”

“真的没事了。”林百灵说着抡抡自己的胳膊,证明自己真的好了。

“还是像个男孩子一样,怎么嫁人啊!”林夫人刚刚的惊喜又添了一份愁苦。

“娘,你别发愁了,说不定那个傻子就喜欢我这样的。现在我饿了,有好吃的吗?”林百灵宽慰母亲的说道。

站在林宏坤身则的林建威对着妹妹撇撇那两片厚嘴唇,瓮声瓮气的说:“那个敢娶你的傻子可不是一般的傻。”

林宏坤瞪了儿子一眼,“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老打不小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生非,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啊!”

林建威侧了一下脸了,悄悄的吐了一下舌头。

林家大院在暮云合垂的晚霞中显示着它的气魄和威仪,说它是一个富户庄园,不如说它是一个皇家别院。流沿翘瓦生辉,庭阁轩峻林立,朱脊碧顶夺目,奇石古树无一不有。以林家大院为中心,方圆三万亩土地上撒落着大大小小百十来个城镇。四周群山环绕,峭壁直插天穹,进山只有一条关隘,一年四季都有军士把守,除了商人和走江湖卖艺的还有打铁补锅修河盖房的手艺人和匠人之个,一律不得入山。

所以说,这里不属于远在万里之遥的大清管辖。这是一个独立的王国,没有圣主更没有暴君。林家世代守护这方土地的安宁,从不曾懈怠。安宁时林家就以经商持家,有人试图以武力进犯时,林家的男人就是敲响挂在门楼上的青铜大钟,旋即成为一个军事统帅。

三个月前,一向生活与他们进水不犯河水的西山之外的版纳孟海部落突然进犯。那时林宏坤并不在家中,而是和清朝的一个官员商讨另一条经商之路。不可一世的大清王国在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之中苦苦挣扎。洪秀全领导的农民起义一路凯歌,让北京城中的老爷们坐立不安,连年的战乱已掏空了国库,所以清廷很看重这次和林家的合作。

林宏坤不在家中,林建威理所当然的接过了父亲的担子。得知版纳孟海前来侵犯,他跨上像城门一个雄伟的门楼,用那双绕着青铜索链的胳膊拽动钟杵,敲响了那口沉默了多年的大钟。当钟声还在远处的山脚下回荡时,人们已经从四通八衢的道路上汇集到了林家门前的开阔原野上。

“哥,我要和你一起并肩做战。”看着从门楼上走下来的林建威,林百灵说道。

林建威虽说是林家唯一的独子,长的也是五大三粗,在一些大事上却远没有林百灵果决干练。林百灵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哥哥,打从心里看不起他。

林建威对林百灵还是三分惧怕的,因为什么他也说不太清楚,不过一看到妹妹那双冰冷的眸子时心里就打颤。“好吧,不过你可要小心,战场可不是猎场。”

“我知道,版纳孟海那群人不好惹。”林百灵说。“如果当面对垒,我们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一定要想个出奇制胜的办法。”

“先编制一下队伍再说,来的大约有六千人,加上守卫山口的一千五百人,一共有七千五百人。我从眼下的六千人中分你一半,你在后路等着支援我们吧。”林建威说。

林百灵说,“我们打仗从来不用后队支援,这是在我们家门口,后队有女人。”

说着兄妹两人打开林家大门,叫进来三百个精壮的汉子,打开兵器库,给每个发了一套铠甲一杆长枪一柄如同新月一样的腰刀。

这群战为兵退为农的人平素里也不乏操练,穿上铠甲之后。林建威一声令下,六千人依照各自的城镇站成一个若大的方阵。

林百灵说:“我带东面五十镇上的三千人,我将这三千人埋伏在山隘处两侧,你见机行事。”

出征的战士永远都心怀一丝悲壮,版纳孟海之所以前来进犯,并不是要占领这片土地,而是为着一个世代相传的古老传说。很久之前,这里生活着三个部落,每个部落都有一件宝贝。那是共工氏头撞不周山时从天庭中掉落下来的三颗珍珠,蓝色的冰魄、红色的火魄、绿色的水魄,如果能同时拥用这三个珍珠,就可以对上天许下一个愿望。

版纳孟海部落的首领召勐海如今已经老迈,他膝下并无子嗣,但他的继子召树屯却是个勇猛彪悍的家伙。谣传召树屯弯弓能射中天边的孤雁,赤手可降服山间最凶猛的野兽。这次进犯就是以他为统帅。

召树屯在山口扎下营寨,并不急于进攻。他看着两侧高耸入去的山峰,心生一计。如果趁着夜色,使两队人从山脚爬上山峰,埋伏在两侧,自己在正面叫阵,只要林家人带兵出来那就让山上的士兵切断他们的后路,不管林家人有多勇猛,看到自己的后路被切断时也难免心慌,他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一举击溃他们。

不管是林百灵,还是召树屯,他们谁也没有想过,彼此的计划相撞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当林百灵看到自己的不远处有另一只队伍时,对方也看到了她。于是,在召树屯和林建威还没有开始厮杀时,陡削的山崖之上率先冒起了烽烟。

召树屯一声令下,身骑百兽的军队撞向林建威的军队。林建威一声长啸,手舞家传暗月之刃划出一面通天巨盾。一队如同奔出地狱的恶魔,一队如同偶落凡尘的神灵。召树屯的百兽咆啸着却前进不了一步,他一挥手,转而向山脚下进攻。他要占领这里的置高点。

林百灵长剑出鞘,在空中一抖化做一只七彩凤凰。这是她的授业恩师传给她的一件法宝,名为凤翎宝剑。林百灵轻轻一跃,跨上凤凰,所到之处烈火熊熊,眼看召树屯就要溃不成军。这时召树屯一拍坐下斑斓猛虎,那虎变了一张黄色的弯弓。召树屯弯弓搭箭,对准了骑在凤凰上的林百灵,箭响处,林百灵应声而落。那只凤凰又化成一柄长剑握在林百灵手中,可她却没有力气挥动它了,她撞上一块巨石,之后就昏迷过去了。

没想到,自己醒来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可她并不知道,以前那个林百灵已经死去,如这个林百灵却是来自未来的人,她只保存了自己在世间的记忆。

“珠儿,你快点。”林百灵叫道。

“小姐,你倒是等等我们啊!”坐在牛车上的珠儿喊道,赶车的张六子看到这对主仆的滑稽模样,就嘿嘿的笑。

珠儿狠狠的瞪了张六子一眼:“再笑,再笑就撕烂你的嘴巴。”

张六子赶紧闭嘴,心里想。“还是不要惹这瘟神了,有其主必有其仆。”

“说谁是瘟神呢?”珠儿把脸凑过来问。

张六子惊慌失措的说:“我没说啊!”

“想也不行!”珠儿一脸横气的说。

张六子吓的咧了一下嘴巴。

在热闹的城镇中,林百灵像只快乐的鸟儿一样,绸缎庄中五颜六色的绸缎,每种颜色她都爱不释手,“老板,每种颜色各来五匹,放到门前的牛车上。”

川流不息的酒楼里,醇香的美酒让林百灵喝的带了三分醉意,脸色潮红的她在所有男人注视着自己的眼光中洋洋得意。结帐时还不忘了对小二哥说,“我说二啊,给本姑娘来八坛好酒,放到门口的牛车上。”小二哥虽然对那个二啊的称呼有点反感,但也不敢得罪这位林家的财神奶奶。

林百灵带着张六子逛了一把青楼。搞的张六子脸红都脖子根。珠儿有点不情愿,“小姐,六子也没去过那种地方啊!再怎么说,你也是大家闺秀,去那种地方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把我和六子骂死啊!”

“那种地方是哪种地方,话都不敢说,那是妓院,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林百灵说,“六子,你是不是男人,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去逛下怎么了,又不让你失身。珠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六子在那样的地堕落的。”

一句话说的珠儿也像喝了酒一样,燥的脸上火烧一样热呼呼的。“小姐……”

这家名为百花阁的青楼都是一些外来的女子,听她们说,她的身世都挺苦的。可林百灵看来,这里的女人倒是个个如春风拂柳一样滋润。林百灵让老鸨子叫出来几个有姿色的,然后亲自己挑了五个,把两锭大银子甩到桌子上说:“送到门口的牛车上。”

林百灵的牛车实在是装不下了,一头犄角弯曲的老牛慢悠悠的要夕阳中晃荡。珠儿了六子坐在两根车辕上,牛尾巴不停的在他们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林百灵则别出心裁的侧坐在牛脖子上,一只手抓着牛角,轻轻的哼起了歌儿。

“残阳道上,多情姑娘。”

那五个青楼女子接着唱:“挥挥手儿,送走心上的情郎。”

牛车上的酒坛子叮叮当当的响,鸡鸭嘎嘎乱叫,一头肥猪也在哼哼。

张六子手中鞭子一挥,“叭”一声打出个脆响的鞭哨,也扯开自己五音不全的嗓子吼:“姑娘……姑娘,我就是你日思夜盼的情郎,我遥在万里,心儿在你身旁,听一听鞭儿脆响,看一看古道残阳。”张六子吼的激动,两手一扬差点从车辕上掉下来,惹得女人们哄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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