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你也不小了，我们打算给你找个合适一点的夫婿，也了却我和你娘的一桩心事。”林宏坤说。
“嗯，我知道了，不过你们一定要细心找，我可不想随便嫁了。”虽然心里中意石达开，但林百灵还是轻松的问，“他们明天什么时候走？”
林夫人觉得这个女儿越来越不像话了，说起话来恬不知耻，说嫁人就像说阴天还是晴天一样随便。她在心里思忖着该自己样提醒女儿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就在这时，林百灵站起来说：“爹，娘，我就不陪你们了，我倒想去看看哥哥住的是个什么样子，陪他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去吧，去看看也好。”林宏坤说：“一个人在外面不吃些苦头是不知道安逸的滋味的，林家的男人早晚要回到林家。”
林百灵走后，林宏坤安慰妻子道：“你不要心焦，如果那个女人能让建威浪子回头，倒也不是件坏事。”
林夫人幽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怕他越走越远，那个女人的出身就注定了她这一生的命运，我觉得建威在她身边学不到什么好。”
“现在世事乱成一堆，打从我们和中原交好的上千年中，我就从来没听祖上传下过这么瞎的世道。在这样的世道里，男人要人撑住门庭，单凭精明的头脑是不行的，所以我觉得建威的选择还是不错的。”一说到世事，林宏坤的手就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你轻点，怎么还像个年轻人一样不知轻重，你弄疼我了。”林夫人说。
林宏坤松开手，轻轻的拂摸着妻子那只被自己握痛手，歉意的笑着。
“算了，你怎么总像个孩子一样。”林夫人爱嗔的推开丈夫的手。
林宏坤说：“过几天我要再去大清一次，现在的大清国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大清国，他像一个生了重病的人，空有一付大骨架子在那里撑着。天知道石兄弟他们这样一群人能不能成事，可我看悬，洪秀全手下像石兄弟这样的人必竟太少。”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林夫人从大清嫁过来近三十年之后的今天，她已经不能完整的回忆起那个国家给她留下的印象了。淡薄的记忆变成无所谓的情感，以至于那片故土再也唤不起曾经的情感了。
林宏开说：“我们之所以能在这里安居乐业，并不是因为我们这里是个外人都不知道的世外桃源，主要原因是我们从不曾主动的和别人动起干戈。我们依附在中原强大王朝的身体上，不管朝代怎样更迭，我们都是以一种态度对待同一群人。但现在不同了，大清国里出现了一些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他们长相怪异，肤色惨白，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精通巫术。如果这群人覆了大清江山，我们可就有得受了。”
林夫人对丈夫的话听的不太明白，不过丈夫说的就是真理，他说要去一次就去吧。不过她认为丈夫担心的还是他和大清官员之间以利益为基础的关系。她从丈夫脸上移开目光，看着渐渐阴沉的天空，站起身来到窗前，关上了阁楼的窗户。
一阵强似一阵的风从西面的山后吹来遮天蔽日的浓云，这是个多雨的季节，也是个伤心的季节。林建威和翠翠并排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发晦的檩椽和乌黑的茅草。早在刚搬进这里的头天晚上，翠翠就和林建威说了，其实她不叫翠翠，她的真名叫马慧娜。
林建威倒是挺满意现在的日子，刚来这里时，林建威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才能养活这个让他心疼的女人。
第一个晚上，两个人一夜未睡，那个时候翠翠还不是马慧娜，她的叫声激起厚可盈尺的灰尘，荡起布满房间的蛛网，弥漫着整个小镇的黑夜在她肆无忌惮的叫声中发抖。所有男人睁大了眼睛，所有女人祈祷这****的声音能把这个女人她自己噎死。
第二天，两个人依旧精力充沛。他们打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吹进房间。头上包着一块帕子的翠翠看着清晨的阳光射进来，竞然照不到凹凸不平的地上。窗台上苔迹斑斑，小院中两株古树参天，经年的落叶覆盖了土地原有的颜色。
“看来我们要大干一场了。”
林建威不让翠翠动，说自己一个人可以弄的过来。翠翠就坐在床边看着这个臂绕铜索的男人忙里忙外。他把地上的灰尘扫成一堆后，在打扫房顶的蛛网时又落了一地的灰尘，对此他全然不在意，一只蜘蛛爬到的他的脖子里，他从摇摇晃晃的椅子跳下来，慌乱之中又把原先扫成一堆的灰尘踢散开来。翠翠在灰尘飘荡的房间里笑的喘不过气来，就在那个时候，她把昨夜激情时没有给林建威的东西给了他。
“我不叫翠翠，这个名字让我恶心。我叫马慧娜。”她说。
“你说什么？”林建威挥着铜索撞击噼叭做响的胳膊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问道。
马慧娜又重复了一遍，林建威“哦”了一声，似乎他早就知道一样。可这对马慧娜也就足够了，如果在听到自己告诉他这个秘密后，林建威假装出来惊喜若狂，那马慧娜会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
“你还是让我来吧！看你拙手笨脚的样子只能一辈子做个屠夫。”马慧娜说。
“我正在发愁做点什么事，好能养家糊口，你这个建议不错，我明天就开始做个屠夫。”林建威托起高举着扫帚的马慧娜，让她把房顶的四角打扫干净。
马慧娜惯于做这样的事情，她让林建威把自己放下来，说：“你坐着，我来打扫。”
林建威和马慧娜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听着窗外密集的雨声，面对着面十指相扣。突然那扇已经被换了新合页的木门轻轻开了，两人翻身坐起，就看到浑身淌水的林百灵上跃进门来。
林百灵狼狈的说：“没想到你们住的这么远，害的我淋雨。”
马慧娜打从心里喜欢这个妹妹，第一次看到林百灵逛妓院时，马慧娜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感觉。此时看到林百灵来了，她高兴极了。这是她们的第一个客人，林建威躺在那里，连看也不看妹妹一眼。
马慧娜推开林建威，从床里侧翻过林建威的身子，整了整有点凌乱的头发。歉意的招呼林百灵进来。
房内有种异样的香味，林百灵闻了闻，发现那香味是从马慧娜身上发出来的。她拧了一下衣服上的水说，“嫂子，你们这里可是不错啊，我做梦都想找个这样的家。可我却没你这样的福气，我要是能找个像我哥这样的男人，就是睡大街也心甘。”
一句嫂子叫得马慧娜心里很舒服，多少也缓解了她不被林家接受的失落。也让躺在床上和家人置气的林建威坐了起来。他对马慧娜说：“我先到门口站一下，你拿出自己的衣服让百灵换上，淋这么大的雨，别生病了。”
马慧娜翻遍了衣柜也没能找出一衣让自已看来可以配得上林百灵的衣服，那些个衣服不是太妖艳，就是太暴露，以往自己穿时也没想过那么多，今天她才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些衣服，觉得它们穿在身上实在是让人难堪。
一场秋雨一场寒，“好嫂子，能快点吗？我都要冻死了。”林百灵打着哆嗦说。
“我都找不出适合你穿的了，都没发现你长的这么精致，我现在看来，这些衣服都是些俗物。”马慧娜说。
“别扯那么多了，随便来一件就行了。”门口的林建威说。
换好衣服的林百灵觉得浑身干爽舒服的多了。这时她才开始仔细打量这间狭小阴暗的房子的内部。窗外的雨声急骤的令人心跳加速，屋沿前垂下如珍珠似的水帘。整个房间里的摆设使林百灵心头发酸。
“哥，我会和娘说下，让你们回去住的。”林百灵从床头拿起一只玉萧在手里把弄着。
林建威对妹妹的好意面露感激之情，他嗫动了两下厚嘴唇，想找出两句感激的话。马慧娜倒是先他而开口：“算了，百灵，从她拒绝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决定我们不会再回去了。”马慧娜的决绝出乎两人的意料。
不过马慧这样说，林建威还是能够理解她。他想，也许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回心转意。林建威将自己的感激压在心底，对林百灵说：“百灵，爹和你了没有？”
林百灵问，“说什么？”
林建威说：“你的婚事啊！”
马慧娜将床铺收拾好，在门边的一个小炭炉上给林百灵沏了一壶茶，然后就紧挨着林建威身边坐了下来。林百灵看到他们这么亲密，就想到了父亲握着母亲的手的那一幕，虽然她们的出身不一样，可有对这种亲腻举止的喝求却是相同的。
林百灵把那只萧递给马慧娜，接着说：“我倒是听珠儿和我提起过一次，不过爹和良倒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那是她们怕你再像以前那样反对，所以故意瞒着你的。”林建威说，上次他在家中的正厅之上，听召氏父子和父亲说过。
“可能是吧！不过我以前真的有那么利害吗？”林百灵想像不出以前的自己有多彪悍，所以这样问道。
林建威说：“你以前不是利害，是太冷了。所有人你都看不上眼，这个世上除了爹娘和师父，就连我你都不正眼瞅一下。”
原来自己以前是个这样的人，受伤之后，林百灵一直就觉得，自己的过去好像被一刀砍断了一样。“以前的事我也说不太清楚，你们都说我变了，我看变的是你们吧！”
林建威说：“那个把你射伤的召树屯想娶你为妻，爹好像也没拒绝的意思。我以为爹和你说过了，原来还是没有下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