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菀见她言辞闪烁,正色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快点告诉我。”
原来,高玉婵的母亲一听说女儿错手伤了叶青菀,便带着家里攒着的三十个鸡蛋诚心诚意地来登门道歉。
谁知那叶家老太太简直是把“得理不饶人”几个字来了一个完美演绎,非要让高家拿出十两银子来做赔偿,要不然就要把高玉婵告到衙门里去。
还说要是叶青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要么就要高玉婵一命换一命,要么就要拿出三十两银子来做烧埋挑费,若是高家敢说一个“不”字儿,她就要抱着叶青菀的尸首到他高家门上哭丧云云。
高玉婵在讲述的时候,一直都紧紧皱着眉头,其中叶家老太太的很多行为举止甚至用词,都是高玉婵这样的姑娘难以启齿的。为了既能表达清楚,又不至于出言太过荒唐,高玉婵还真是费尽了心力。
叶青菀为了完全弄清楚事实,连估带猜再追问,才问出了事情。
但以叶家老太太一向的行事作风,她的撒泼应该远比高玉婵形容出来的要精彩数倍,若真是如此,这可真是令高家母女难堪了一回。
叶青菀冷笑了一声:“十两?三十两?她怎么张得了口?我还好好的躺在这里,她就巴不得我死吗?那后来呢,我奶这么说,难道你娘就答应下来了不成?”
高玉婵摇了摇头:“哪里使得?别说我们家现在已然落魄了,就是从前家底丰厚的时候,三十两银子也不是一下子说拿就拿,总要拆兑一二的……这……确实是太多了些。
所以我娘当时只是说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你的治疗费用我们家都来出,旁的她也没敢应承,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
高玉婵越说声音越小,这大概是她长到这么大以来给家里惹的最大的麻烦了。
爹出门办事儿去了还未回来,若是等爹回来,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情还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呢……
想到这里,高玉婵一张小脸都要皱到一块儿去了。她本来肤色白皙,杏眼桃腮,长得十分典雅秀丽,可这一脸的愁容,再好看的佳人儿也没了颜色。
叶青菀点点头,问道:“方才你可见着青芝了?她可有说些什么?”
“见是见着了,可她只是躲在她娘身后,看见我也不曾打招呼,一句话也没说呢。”
高玉婵答完了叶青菀的话,才想问她为什么这么问,却见她们二人的母亲携手而来。
原是宁娇娇去而复返,把好不容易脱离婆婆纠缠的杨小娟给带到这儿来说话的。
“菀儿!我的天呐,果然伤得级重,也难怪……好孩子,都是我家婵儿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是婶子教女无方,这都怪我!来,快让婶子看看。”
高玉婵的母亲杨小娟和宁娇娇交情甚笃,杨氏也只得了高玉婵一个女儿,对于好友的这几个孩子也是真心的疼爱。
今儿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令她意外了,亲眼见到叶青菀的伤势她只觉得心疼不已。
宁娇娇叹了口气:“娟子姐,我方才同你说了,这事儿要怪也都得怪青芝,怨不得玉蝉,你也别太苛责孩子了。”
杨小娟摇摇头:“无论如何,婵儿她还是有错。你我都是为人母的,难道不知此时须得严加管教戒她下次的道理?且不说这个,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把菀儿的伤养好才是。”
宁娇娇又叹了叹:“姐姐说的是,可我……你也看到了,方才那三十个鸡蛋,我连一个子儿都没看见,就让婆婆拿到她的屋子里去了,说是公公卧病在床需要营养,菀儿年少,身子骨结实,喝药就能养好……我又能说些什么好呢?”
杨小娟也是喟叹不已:“谁说不是呢?你做儿媳的,总不好同婆婆硬来。不怕,横竖我家里的鸡还在呢,我每日往鸡窝里找找,能摸到几个就给菀儿送来几个,多少补补身子。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抓紧时间给菀儿找个好大夫,赶紧把伤势养好才是正经。明儿一早我就去叶云航家等着,坐他们家的牛车去县城请大夫……”
杨小娟这儿正合计着,叶二爷使叶青茗端着黑黑一碗苦药汤子来了。
叶青茗道:“高家婶子不必去请大夫了。我二爷说姐姐这伤虽然凶险,但既然醒了,又能认得人,便没有什么大碍。
这药是按照二爷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从军医那里得来的上好疗伤方子配制的,只怕寻常大夫开的药也没有这个好。二爷叫我了来告诉婶子一声,不用麻烦了。”
“这……”
杨小娟倒是不知如何接话,宁娇娇笑道:“二叔既然这样说,那就有他的道理。从前我公公生病,吃了多少的药都不见好转,二叔回来以后也给他用了旧年的好方子,这不是已经能起身了?你放心吧,我们家二叔的药很有效的。”
杨小娟听见如是说,惊讶不已:“只听说你们家二叔从前当过兵,上过战场,怎么他还会医术不成?若真是如此,在我们这缺医少药的地界,你家二叔可就不愁吃喝了。”
宁娇娇笑道:“我也问过二叔,他说他是当了兵之后得到了将军的赏识才略识得几个字,知道的也不过都是些粗浅的医术。只是手里有几个军医给的好方子,大多都是治疗外伤的,若遇到对应的病症按方抓药自然可以医病,若要断诊开方,他是不会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叶家村人口很多,在附近的几个村庄里头也算是大村了。可到底地处偏僻,村子里也没有像样的大夫,兽医倒是有一两户。所以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看病是很麻烦的,大家都希望身边能有一个靠谱的大夫。听见宁娇娇这样说,杨小娟脸上也露出了深深的失望。
屋子里众人正说着话呢,忽听见院子里一声唤:“老二家的,你在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