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客那天下午,王春艳去了丁娜家,一是看看我们,二是敲定晚上吃饭的事,恰巧我和丁娜去商场买鞋,于是错过去了。
因此丁娜她妈才和王春艳有了单独谈话的机会。
我称丁娜的父亲为大叔,母亲为大妈。大妈心疼自己的女儿,我去她家过年,如果传的满城风雨,确实对丁娜有影响。
既然大妈告诉了王春艳,自然也想通过王春艳转达给我。换句话说,就是给我下了逐客令。
再添句话说,即使大妈知道我们的恋情,如果你不娶我家姑娘,最好趁早走人。
目前我还是一个男同学的身份,无法公开表露心迹,我如果现在向丁娜求婚,根本不现实。
我也很想做一个负责的男人,但是我连套房子都没有,拿什么去结婚。全部家当买完羽绒服就剩几百块钱了,我如何去求婚。
丁娜刚离婚时间不长,这时突然跑来一个男同学,到家里过年,传出去以后,这说明丁娜在订婚以后就已经感情出轨,他前夫完全可以嫁祸于她,不是我不想结婚,她上学就有新人了,因此丁娜才是罪魁祸首。
如果退一万步,我和丁娜最终分道扬镳,我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将是一地鸡毛。我不仅没有救她,恰恰相反,我却把她推向水深火热之中。
细思极恐,我原本一腔热血,突然被浇个透心凉。大妈既然说了,再住下去,就忒不要脸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如果在年前离开,那可以解释成出差,顺路过来看看同学,这无可厚非。
因此我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走不是留也不是,而且还不能让丁娜知道原因。
吃过王春艳家的饭,我和丁娜往回走。
冬天的马路,行人稀少,丁娜抱着我的胳膊,我看出她很高兴,但是我很害怕。
“你小心点,万一碰到熟人怎么办。”
丁娜却说:“谁大晚上跑出来看你呀。”
她还满不在乎,真是奇怪了。
丁娜告诉我,她上班的企业原是一家军工厂,有三千多职工,后来转为央企。她姐姐本来在厂办学校当老师,离婚之后,嫁给了这家企业的高级工程师。
我头一次听说大姐也是离过婚的。
“为什么离婚?”我很是不解,怎么姐俩都是命运多舛。
“因为她前夫动手打她,而且不止一次的打,每次打架,我姐都跑回家来,最后就离婚了,他们没有孩子。”
丁娜紧紧地搂着我,生怕我跑了似的。路灯下的身影由近及远,变换交替。
“是吗?男人为什么要打女人,而且还是自己的老婆,这也太混账了。”我实在搞不懂,如何下得了手。丁娜如有一天嫁给我,我一定百般呵护,给她买个全自动洗衣机。
“离婚后,大姐学校的一个同事的老公是我们总厂的副厂长,就把两人一块调进厂里了。”
“哦,我今天见到大姐了,她人看着挺好的。”
“我姐比我大八岁,我妈有病,大姐出了不少钱,她过得也很艰辛。”
丁娜还告诉我,她父母结婚后,有了大姐,就不打算再要孩子,8年之后,又怀上了丁娜,父亲反对,母亲坚决要生下来。由于产后营养跟不上,体质虚弱,得了重感冒,母亲怕花钱,没及时去医院救治,在家挺了一个月,最后病毒发展到心脏,导致了风心病。
母亲的伟大成就了今天的丁娜。
听了这些话,我更不敢提走的事了,明天再说吧。
因为洗过澡,我说今晚不洗脚了,丁娜没有勉强,但是她自己还是照常不误。
如果我明天走,今天就是最后一个晚上。回去上班,再相见就不知何时何地了。
因此我躺在床上心事重重。
“洗衣服累着了吧?”
“累到不累,我觉得你还是用洗衣机的好,特别脏的衣服可以单独洗,没必要都用手洗,难倒你怕费电不成。”
“从小洗惯了,总觉得洗衣机洗不干净。”
“你看你的手,又干又瘦,哪像小姑娘的,好像梅超风的手。”丁娜的十指孔武有力,抓我的手臂就如管钳一样。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妈干不动了,我姐嫁人了,总得有人干活呀。”
可是再这么干下去,过上几年丁娜就成了黄脸婆,女人易老,青春不再。丁娜得学会保养,把身体熬坏了如何为我传宗接代。
“我反正不同意你这么干,刚才你洗个袜子就用了15分钟,我一直在等着你。”
“哎呦,心还挺细,给我掐表了?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吗。”丁娜就坐在我身边。
“我来你家是不是对你影响不好,他们要说你先有人了,变心了,才离的婚怎么办,我来不是让他们说三道四吗?”
“你今天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些?王春艳跟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说,都是我自己想的。”
“我都不在乎,你还这么顾虑。”
“万一我们结不了婚,你咋办。”
丁娜长出一口气:“再找个人嫁了,我家就是这个条件,如果没人要,我就陪我妈守一辈子空房,不结婚也无所谓。”
“你爱我吗?”
丁娜哈哈大笑:“你总问这个问题,天天挂在嘴上,就是真爱吗?”
“我想听。”
“我说不出来。”
既然说不出来,就用行动说话,我一把拉住,深深地吻她。
我们从最初的蜻蜓点水,到现在的如胶似漆,这都亏了屏风上的女人。窗户纸不点不透,我和丁娜已经豁然开朗。
我现在正学习女人的山川地图,初步掌握了丁娜的第一手资料。
能和最心爱的姑娘在一起,此生何求。
第二天周日,我们在家包饺子。大叔和面,丁娜擀皮,我和大妈包。
大叔打开话匣子:“我现在退休了,过去跟我一块学徒的都当了副厂长,这次丁娜进厂上班就是他帮的忙,我们过去特别熟。”大叔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显然是说给我听的。
“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你一个退休工人根本说不上话,他再跟你熟,都是表面上的,找他办事的人多了,我能进厂,那都是看了我姐和我姐夫的面子。”丁娜一点也不顺着她爸。
“厂长每次见到我,都很热情,老远就跟我打招呼。”大叔还在辩解。
“要不人家能当上副厂长。”丁娜再说下去,肯定就得和大叔吵起来。
“我觉得大叔还是有面子的,怎么说都共事好几十年了,当初他还什么都不是呢,谁知道他能当上副厂长,大叔现在找他办事,他也得念旧,做人不能忘本。”我出来打个圆场。
“是啊,他当副厂长也是大家伙推上去的,要是都反对,他也不行。”大叔终于找回一把。
正说着,大姐推门进来,一看我们包饺子,洗了手就坐下来擀皮。
“面有点软。”大姐擀了一张皮说。
大妈说:“放炉子上醒时间长了。”
“姐夫中午咋办?”丁娜问。
“他有饭局,又喝酒去了。”
我知道姐夫是高工,请他的人肯定多得是。
我一直在找机会,现在人都齐了,我也该表态了。
“大叔,大妈,大姐,我想明天回去,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突然发飙。
“回哪个?”大叔没听明白。
“我想回家。”
丁娜愣住了,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
“刚来就回去,家里有事?”大叔又问。
“小李,你不是来这过年吗?好好地,怎么要走?”大姐也很纳闷。
我如果一声不吭就走,那太不礼貌,也会伤了丁娜的心,而且她父母知道我喜欢吃面食,给我擀面条,今天又包饺子。不过正应了那句话,上车饺子下车面,我再不走,没有道理。
但我始终想不出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只能说家里有事,但有什么事呢,我又不能胡诌。
丁娜放下擀面杖出去了,这是要借一步说话,我也跟了出去。
“要回家,你什么意思,嫌弃我们了,看不上了,还是后悔了?”丁娜劈头盖脸。
“我没这意思,爱你还来不及呢,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那你为啥要走,为啥不先跟我说?”
“我要跟你说,你能让我走吗?”
“嘁,你回家,我能拦住吗,王春艳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昨天晚上回来看你就不对劲。”
我可不敢把王春艳和大妈卖出去。
“你想多了,她什么也没说。”
“那就莫名其妙了,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丁娜忽然想到:“你昨天晚上说,怕对我有影响,是不是这个原因?”鬼丫头猜出来了。
我很无奈地看着她,算是承认了。
“影响肯定会有,但是你能影响什么,我都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有影响和没影响又能怎样,你也看到我家的条件,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能影响到哪去。”
丁娜继续说:“我说完了,你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拦你。”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些激动,更多的是懊悔。
“回去吃完饺子,下午我送你走。”
“我不走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再说下去,我的眼泪就该决堤了。
丁娜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