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拿刘淑君来刺激丁娜,但我对刘淑君根本没有来电的感觉,而且我取丁娜的信心丝毫没有动摇。
我查阅本省文件,丁娜虽然没有婚姻事实,但她毕竟领过一次结婚证,在法律上讲,属于离异,因此二婚是需要加盖再婚证明的,这是我和丁娜婚姻中的唯一瑕疵。
有就有吧,婚还得照结,盖几个章并不能证明什么。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丁娜出差再来的时候,备齐了婚姻介绍信、户口本,身份证。
同样,我也需要这些证明,于是我去找姜总签字。姜总总是不急不慌,他坐在办公椅上,摘下眼镜,喝了一口我沏的茶水,准备做最后的劝导。
“小李,你真的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婚姻大事,我岂能当儿戏,我和丁娜都这么多年了,要断早就断了。而且这几年,我们的感情基础与日俱增,牢不可破,我要不想好了,能找您签字吗。我们酒店自打姜总主政以来,开源节流,任何开支都需要报姜总审批。但我和丁娜结婚不需要单位出一分钱,姜总这么问我显然是多余的,甚至带着轻蔑的意思,好像我在玩过家家。但此刻我不敢反驳,万一他不给签,我和丁娜就鸡飞蛋打了。
我站在姜总的办公桌前,低头说:“姜总,我都想好了,就等您签字了。”
“那你们以后怎么生活?”
又是老生常谈,姜总有些婆婆妈妈,问的太多了,如果姜总能把丁娜调过来,我还真得感谢他八辈祖宗。
我说:“先领结婚证,看以后能不能调到一起。”
我把包袱甩给了姜总,我们能不能幸福生活其实都拴在姜总的一支笔上。我没刘淑君那两下,我只给副书记调过一次电视,还吃了不少他的水果,估计副书记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所以只能求姜总了,但现在还不是求的时候。
姜总没再问话,就在我的申请书上签了字。婚姻介绍信放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我自己就能开,我看了看上一个存根,距我已经好多年了。
有了介绍信,我骑车带着丁娜去拍结婚照。
第一次结婚乃是人生头等大事,因为照的是上半身,没必要洗澡,于是我决定剪个头。
我们在照相馆附近找了一家发廊。理发的小伙子一头黄毛卷发,好像头上趴着一条泰迪狗。他问我剪啥样,我说拍结婚照用。小伙子一听,说,大哥你来对了,交给我吧。
我不知道拍结婚照的有多少人是在他家剪的头,听他语气是胸有成竹的,这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其实去理发,就像羊羔剪毛,一旦把脑袋交给理发师,只能悉听尊便了。当年老孙就是这么被修理地球的。
我不得不承认,卷发黄毛小伙子确实很认真,确实很负责。我从上班之后,一直留着长发。因此每一剪刀下去,我都胆战心惊。剪完头,又洗又吹,最后给我抹了定型发胶,终于大功告成。
自打进屋坐在理发椅上,我就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小伙子功夫比较神奇,仿佛在变魔术。他忘了告诫我,你忍点,我狠点。我在镜子里逐渐发现,越来越不像我了。但是小伙子的热情使我相信他的手法是成功的。
我用余光撇了一眼坐在旁边沙发上的丁娜,似笑非笑,好像忍不住要打喷嚏。
抛开别的不说,小伙子是按照新郎官给我打扮的,时令已入深秋,我穿着羊毛衫,发觉自己很像费翔,大波浪般的头发,好似故乡的云,既新潮又时尚,我拍了拍前额巍然耸立的发型,很有弹性,就是遇见十级风暴,也丝毫不会改变形状。我成了浪迹天涯的游子,终于把丁娜娶回了家。
我的心情是激动的,走出带着土耳其放血标志的发廊,丁娜忍不住咯咯地笑。她一笑,我有些发毛。
“头型不好看?”
“不是,你这不是去拍结婚照,好像去演出。”
丁娜说的够损的,结婚比演出重要多了,这说明我重视啊,再说了,当时你怎么不说,现在钱都交了,你突然说我是登台卖艺,我还照不照相了。
发胶一干,除非重新剪,要不就改日再照。
丁娜见我犹豫,劝说:“其实挺好的,就是没见你理过这样头型,看着有点别扭,走,咱们去照相。”她拉着我直奔对面的照相馆。
这家照相馆叫黎明照相馆,特别对口我和丁娜的婚姻,终于冲破黑暗,在黎明前见到了曙光。
须臾,相片出来,丁娜穿着白衬衣粉色毛背心,没有雕饰,天然淳朴,面带笑意,美轮美奂。这就是我老婆了,此生能有丁娜,死而无憾。
再看她老公,一介白面书生,额发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如果裁剪得稍微狠点,会削掉我半个脑袋。这更加充分证明丁娜嫁给了一匹野马。
我让理发师给逗了,我知道他是好心,但是他只顾及了头型而没丈量马脸的实际尺寸,以致出现巨大偏差。
原先的长发盖住前额,搭过眼帘,现如今高耸入云,越发衬托出额头的空旷,而且眼睛眯得像加菲猫,仿佛被理发师横着割了一刀。
捏着结婚照,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丁娜扶着摇摇欲坠的我,说,咱们走吧,一个照片无所谓的。
本来为了追求完美,反而弄巧成拙。我原本就是这副德行,又没法去怪发廊和照相馆。既然拍照了,就不能重拍,否则就成了二次婚姻,丁娜还得算三次。
又过了几天,我们去做婚检。给我查的大夫是个年轻小伙子,穿着白大褂,没带口罩,举手投足都显得娘娘气。把我交给他,可别当猪给劁了。
他戴上一副吃烤鸭的塑料手套,说看看我有没有静脉曲张。其实我知道是什么症状,因为我有个新兵连的战友在体检时被查出静脉曲张,不过没有大碍,只需婚前做个小手术。
所以我肯定自己是没有的,但我说了,他也不相信,特别是他戴上塑料手套,伸出兰花指,肯定是要吃我鸭子的。
我怀疑干这行时间长了是不是都这样。为了能和丁娜结婚,吃哪块就由他定了。要不是他一脸的青帮胡子,我还真有些把持不住。
但我更关心的是丁娜。结过一回婚,能验出来吗。转念一想,不对,她又没入洞房,那是不可能的,我总是多虑。
所以我一完事,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丁娜,她的体检表上显示一切正常,没有畸形。
我问丁娜,脱衣服了吗。她点点头。
我又问,咋样?
“什么咋样?体检表上不都是正常吗。”
“我随便问问,看把你紧张的。”
“我紧张什么呀,你以为查什么呢。”
丁娜又说:“婚检关键看有没有传染病,有没有遗传史,我们有个同事,女孩长得特漂亮,就是有乙肝,她男朋友父母不同意,最后黄了。”
我不懂什么是乙肝,更不关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