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美想出来的办法是实事求是:没写就是没写,不会就是不会。不就是一份作业嘛,不交又怎么样?什么课代表,什么老师,通通去他妈的,反正忍他们已经很久了,不会就是不会,不交作业也不用怕成这样,虚伪的好孩子和纯朴的坏孩子,我还真想你变成那淳朴的坏孩子!真是给她们脸了!
大梁小美骂骂咧咧,想当初要不是刘桂云拿着粉笔头砸自己,好好全年级第五的成绩怎么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要不,我明天装病吧,装病的理由还好一些。”少年梁小美磕着大拇指想了半晌。
“我劝你不要!”大梁小美瞪大了双眼,十分严肃地摇摇头。“你装病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它总比跟刘桂云对着干要好一些啊。我都能想起她那张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老脸,你不知道,可难看了!”六年级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充分的自主能动性:给老师起外号或是直呼大名,这都不算什么。谁让刘桂云不讲道理,她不尊重自己,凭什么要自己尊重她?
“对着干就对着干好了,你不要怂!虽然我不能给你撑腰,但是我以后一定会为你的所作所为鼓掌。”大梁小美耐着性子怂恿道。
“不要了不要了!”一听这就是一个自绝死路的计划,少年梁小美打着退堂鼓,摆了摆手,不再理会自己的话。。
时间一点点的过,少年梁小美变得惴惴不安,她十分惧怕白天的到来。
黑夜多好啊,万籁俱寂,一片清明,至少刘桂云的那张老脸不会在夜晚出现在自己面前,更不会在夜晚让自己站在教室的门口斜着眼睛听她罗里吧嗦的讲课。
并不期待的黎明眨眼到来,爷爷在门口敲着房门:“梁小美,梁小美,快起来,我们要走了。”
果真爷爷要带着梁小美出去趁着天色还没亮就出去采槐花,小超儿睡的正熟悉,就没有把他编进“收割槐花”的队伍里。
对于梁小美说,干这种活要比对着刘桂云的那张老脸幸福多了。她不讨厌学习,只是讨厌那个那个老师,从5点整干到七点钟,两个小时,采了满满的两袋子的槐花,爷爷才带着梁小美回家去。
如果按照平时,梁小美在七点半的时候就已经坐到教室里去抄作业了,因为好学生的作业就那几份,先到先得嘛,要是现在赶过去,一定没有一本空出来的作业供自己抄录,所以,少年梁小美开始耍心机——
“哎呦,哎呦,我肚子好疼……爷爷……”刚刚回家吃了两口小米粥,梁小美便开始使坏,一口把小米粥吐在院子里,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奶奶看到梁小美这样子,连忙从厕所叫来了爷爷。
爷爷也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对啊,刚才还好好的啊。爷爷拿着带有老茧的大手摸了摸梁小美的额头,不烧啊!他马上去厨房给梁小美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又从自己的药箱里翻出了体温表:你先喝了水,然后到床上躺一会儿,量个体温!
少年梁小美正有此意,不过她还是装出难受的样子在奶奶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床上挪。其实奶奶是一个精明的老太太,姜还是老的辣嘛,梁小美这个样子八成是装的,但是也不好说,谁让梁老头儿(梁小美的爷爷)大清早就让孩子出去喝风儿去了。
爷爷给梁小美试了体温表,36度9,看样子是正常一些。
“算了,算了,让她歇上一上午吧,下午要是没事,我让她下午去上学,你先吃饭,把二的送去上学吧。”奶奶对爷爷说,毕竟孩子妈妈上夜班,一会儿就能回家了,先让梁小美躺一会没有关系的。
“二的”是小超超,奶奶称呼梁小美“大的”。
“梁小美,我劝你起来!真的,不然一会儿你后悔!”大梁小美靠在床头的桌子边上,望着爷爷和奶奶忙活完她,又忙活她弟弟。
只是,在床上的梁小美装睡不起。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没错,既然是这样,那就不需要再费口舌了。
“一会儿,你爷爷要去学校里给你请假,我去看看你爷爷吧。”见少年梁小美不理会自己,大梁小美说完这一句话就出去了。
奶奶是一个没有上过几天学的老太太,但是她知道不去上学,要跟老师请个假,所以她告诉了爷爷让他去学校里的六年级二班给梁小美请假半天。
大梁小美眼看着爷爷把小超超送到学校门口之后,把自己的自行车推进了校园的角落里,过程中还被执勤的小朋友拦住了。但是他们没敢拦的很强硬,因为毕竟这个老人是家长。
爷爷走进学校就开始转向,这几排教室都是一样的颜色,一样规格。
“六年级在哪儿里啊?”爷爷拦住了一个男老师,没有问候语便开门见山。
男老师好像有些急事,连忙用手指一指——“那边!”
爷爷顺着这位男老师手指的方向走过去,闯入了二班的教室。
“俺给梁小美请个假,她今天生病了。”爷爷站在讲台下面,对着讲台上的老师说道。教室里突然闯进了一个陌生人,五年级学生的晨朗读戛然而止,从课本的段落中把视线移出去。然后面面相觑:“这老头儿是谁啊!”“不知道啊?”“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请问你有什么事情?”这个班的语文老师还是一个比较和蔼的老师,她从讲台上走过来,轻声询问着爷爷。
“俺给梁小美请个假,她今天没来。病了。”爷爷当地的口音很重,下面的几个调皮的孩子还在偷笑。
“闭嘴,你们!”老师瞪着眼睛呵斥着学生,然后回过头来对爷爷说,“梁小美?我们班没有叫梁小美的啊,她是几年级?”
“六年级,六二班。”爷爷在老师面前乖巧的就像一个小学生。
“大爷,您找错了,这是五二班。”好心的老师把爷爷领出了门口,指着后面的那排房子,“那是六年级,倒数第二的教室就是二班,六二班!”
爷爷道了谢,低下了头,快步像后面走着。六二班的教室映入眼帘,教室里呜呀呜呀的声音,杂乱无比,她最喜欢的英语老师就在书桌与书桌的缝隙之间来回穿梭。爷爷站在门口好久都不敢贸然进入。但是,他也要上班啊。
爷爷鼓足勇气,再一次闯进了教室。
和五年级遇到的情况一样,呜呀的声音中道而止,英语老师是一个从外地大学毕业的女老师,也是梁小美最喜欢的老师,只不过——
“俺给梁小美请个假。”爷爷的厚重的口音再次传来,声音很大、很响,吓了英语老师一跳。
“什么?你说什么?”英语老师在学校里听惯了普通话,突然来上一种乡音,她觉得不适应。
“俺给梁小美请个假,她病了。”爷爷的话梁小美的同学听清楚了,他们七嘴八舌的把梁小美爷爷的话转成普通话又一字一句的告诉了英语老师。
“哦,行,我知道了,我会跟她班主任说的。”英语老师点点头。
爷爷一看老师点头了,冲着英语老师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教室。一阵风刮进来,吹迷了门口两个孩子的眼睛,英语老师连忙走过去把门关上,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大梁小美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了一下爷爷请假的过程,少年梁小美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啊?”
“你的同学说,你爷爷没有礼貌,不敲门就闯进来了。”
“啊?”少年梁小美的表情垮掉了。
“跟你说过了,这招儿不好使,你让爷爷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一次学校都没去过的给你请假,你知道有多难。”
“我还不如听你的呢。”在最喜欢的英语老师面前失了面子,其他小朋友还诋毁爷爷,这瞬间让梁小美觉得她自己的没用,可是已经晚了,“我以后再也不请假了。”少年梁小美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好!人不能没有批评和自我批评,那样一个人就不能进步。”大梁小美点点头,“以后记住,不要再做相同的蠢事就好了。”
“嗯。”少年梁小美若有所思。
“要是下次再犯怎么办?”这是一个好问题。
“我给你写个保证书吧。”少年梁小美跳下了床,从书包里找出了笔和纸,一个字一个字的写起来,她可能没有发现,大梁小美身边的云雾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