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与叶秋的交情不同,聊了许久,满园皆是真心欢笑之声。
叶秋一直没觉得做神仙有多好,但经历了百年沧桑之后,才萌发了重新向道之心,心想自己仙凡一体,未来的出路在何方,实在是大大的未知之数,不觉轻叹了一声。
三人相视一笑,羡门子高从容道:“尊驾唤我们前来,必定还有要事。”
叶秋赧然一笑:“三位兄长,实在抱歉的很,恐怕还要烦扰三位再履一趟凡尘了。”
三人齐声道:“全凭尊驾调遣。”
这话是当日诛杀施比龙时说的,此时再次回响耳边,又是另一番深情厚谊。
次日清晨,叶秋带着羡门三子朝见神武天王。
三人衣衫奇古,神采高妙,举止飘然御风,神武天王自是十分敬慕。他又听闻这三人正是当年辅佐大兴平朝始皇帝修仙的羡门三子,更是生出了无限遐想,当日就拜三人为仙师,常住齐仙阁中。
……
现在,就差一个布局,好让天王亲眼看看,妖怪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
三天后,叶秋故意大张旗鼓,领了神武天王之命,前往东海碣石祭海。
从齐仙阁出来,全副皇家仪仗浩浩荡荡,向着东安门而去。叶秋故意一马当先,身穿一身玄黄的国师道袍,威势排场之大、俊逸出尘之姿,堪称数千年未有。
无数士民沿街呼喊,都在赞叹大长生朝的少年国师。
他,既有状元之才,又有皓月之姿、出尘之表,更兼仙宗气度、奇逸非凡,与神武天王君臣相遇,更是难得的运数,满城百姓自是十分倾倒。
但出了东安门五十多里,叶秋便悄悄回到轿中,换了一身兵丁服甲,与字仙再次绕道回城。
……
这时,局面反转,敌在明、我在暗了。
叶秋只是凡人,没有真体、无法幻化,只好扮成一个三十来岁的客商,好在字仙极有才艺,稍稍化妆,便能以假乱真。
此时,活脱脱地就是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行商,在莲台观下摆了一个货摊,卖些神像、古玩、火烛等等物事。
字仙则再次迁入丞相府打探。
这一次却等了整整两天,字仙才见到青鸟再次传信。
……
次日午后,一抬小轿摇摇晃晃而来。一脸期待的吕小姐款款下轿,侍女扶着进入莲台观中。她十分警惕,四处张望,虽然见过叶秋一面,此时却无论如何认不出来。
叶秋不觉啐了一声,心想:旬后十日就是你与郑夕才成婚之期,如此大胆无耻,真乃世所罕见。
但转念又想,也正是这个关口,才没有人会怀疑。
他暗叹一声,心想青鸟的摄魂之术也确实厉害,它深深触动情欲,让人不能自己,连自己都差点着道,又何况一个闺中的女子呢?可见一切自是十分的无奈,只可怜郑夕才堂堂榜眼,却受到如此羞辱。
他当即命字仙暗中观察,收拾摊子便赶回宫去。
这事一定要让天王亲眼所见才会有功无过。
……
神武天王乍见叶秋,惊得一塌糊涂,诧异道:“国师,你?国师怎么又忽然返回了”
“陛下,微臣查访的事情已经清楚了,今日特来复命,并相请陛下亲自去看看。”
天王想到他故意声东击西,当然是为了避人耳目。顿时醒悟过来,想起丞相曾反告他苟且一位女冠师姐,不觉脱口道:
“难道?与丞相有关?”
“陛下,并非丞相,乃是丞相的千金。”
“这?怎么?不可能!吕小姐即将与郑榜眼成婚了啊?”
他睿智无比,立刻又能反转过来,想到这两人都从震阳而来,一个状元、一个榜眼,自然相交甚好,心想这事看来十有八九了……但若是丞相府出了丑闻,岂不大大损伤朝廷颜面?
他迭经叛乱,又亲手平定,霸气一旦上来,对任何人都不再相信,沉声道:
“国师,朕曾允你查访,所以你是有功无过。你,今日又向朕单独呈奏,而没有擅自行动,朕也很承你的情……但是,你要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陛下,这事牵涉甚多甚广,微臣只是辅佐陛下修道的,国之大事不敢过问,只单单呈奏丞相千金交通妖魔的事。”
叶秋当即简略说了前因后果,只是略去了丞相府中众妖、众仙聚会的情节。
神武天王一听有如此之多的仙人、妖魔参与其中,且其中还包括曾经教导自己修仙的赤松子,不禁将信将疑起来,沉吟一会儿才道:“国师,赤松仙人似乎是有名的正仙啊?他对朕也还是传授了仙法的……国师你,你真有证据?”
“呵呵,他是不是正仙,且对陛下是否真心,微臣认为都不重要了…修仙路上风险重重,微臣请这三位上仙来,也只是以防万一……陛下修仙万万出不得一丝差错啊。”
天王再看看含笑而立的羡门三子,又仔细端详叶秋,喟然道:
“好!国师,朕有言在先,此事只能秉公而断,你不可不要后悔?”
“陛下,微臣但为除妖,绝无后悔可言。”
……
神武天王这两天经羡门三子调教,修为已经大大进步,已经能出窍、分神,只要合体之后,就可交代国事,一意寻访仙府修炼洞虚了,而这全赖叶秋河三个仙人,心里实在感激得很。
转念又想:三子传授的仙法,也并无秘密可言,赤松子为何又不肯教了呢?要说没有隐瞒,也不是事实。
他心细如发,又极有勇略,当即下令紧闭王宫,收回一切兵权,亲自点了一队羽林,埋伏在莲台观附近,而后微服出来,扮成游客,才慢慢靠近连台。
叶秋见他机智老辣,叹道:“陛下,微臣有时候很后悔教陛下修仙,陛下很快就要洞虚境了,到时候天下少了一位明君,微臣岂不是造孽了吗?”
神武天王本来以为自己封的这个少年国师无非就是仙缘极厚,若论才干格局恐怕还差得远,但见这时此人一副从容气魄,已临险境,尤自谈笑风生,顿觉此人还是很有一番格局的,国师之封,确也实至名归,当即笑道:
“国师,朕既然是明君,自然能安排妥当,如果天下有变,朕仍能弃仙安民!如此,可遂了你的意?”
羡门三子也颇觉这位帝王比当年辅佐的那位实在高明许多,“大长生朝”之号果然有一番符谶。
……
五人拾级而上,没过多时已然来到九层台。
神武天王半生辛苦,很少登山临水,这时见万顷碧波荷塘,天光云影之中,又藏有氤氲灵气,叹道:“这番风景实在喜人!寡人半生飘零,修仙若不成,那就太伤怀了……”
羡门三子推门而探,却见殿中空无一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别院,但细细观察,又可见尺寸变小了很多。
天王一看,只见这九层殿确然更像一个私家小院,殿上并无牌匾,只写了两个娟秀的字迹——
“莲台”。
“陛下,这里有障眼法,待臣等破去!”
子高捏了破障诀法,袍袖一挥,喝一声:“去!”
天王只见眼前的小院忽然不见了,内中情形全然显露出来:
“伤风败俗!拖出去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