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男
1939年的中国,整个民族都在日本战车的碾压下呻吟。中国经历了空前的浩劫,人人行色匆匆,对未来充满了恐慌与茫然。在惶惶不可终日中,我无法上学了。我从小丧父,母亲改嫁,后被抚养我的叔叔送到三北庄黄济众医院做护士,那个医院的院长是我的堂舅。医院里的人都称我“陈小姐”或者“Miss陈”。刚开始我对新四军也模模糊糊,只是从心里对日本人有刻骨的仇恨。
还记得一日,日本鬼子突然向我们医院扑来,当我发现这些禽兽时,他们已经爬上了医院的铁门,正在摇晃着铁门咿哩哇啦地乱叫,我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慌忙逃到一个老乡家躲避,日本人尾随我们而来。找不到我们,便到处乱捅,刺刀扑扑的声音,吓得我们魂飞魄散。幸好没捅到床底下,我才幸运地躲过一劫。
当时的三北游击司令部(新四军浙东纵队尚未公开)是一支打日本鬼子的抗日武装,浙东三五支队在庄黄医院附近流动,由于三五支队没有后方医院,病人也经常住到庄黄医院。有一次,三五支队派了一名叫李环琴的女护士到医院管理三五支队的伤员,她和我同住一个房间,我才正式的第一次接触新四军。她动员我参军,我开始萌生了想法,我知道他们是打鬼子的部队,是救国救民的部队,是穷人的部队,打鬼子的愿望越来越迫切。
那时候,鬼子经常到医院附近扫荡,环境恶劣,医院也不能正常运转。后来部队精简,李环琴暂回浦东老家,临走时,她对我说:“等形势好转,再出来接你。”
不久我在医院也待不下去了。回了老家,等李环琴的消息。果真,李环琴给我来信,说出来做“生意”(暗语),让我到三北某个地方找她。
我接信后,匆匆收拾行装,提着装行李的小网篮,从宁海坐船到了三北。然而此刻,原在医院附近的三北办事处已搬走了。闻听此消息,我很沮丧。但我决心一定要找到部队。我走到镇上碰运气地看能不能碰到熟人,从早上一直到天黑。就在绝望之时,我突然发现了曾在医院养伤的一名司务长从街头路过,我喜出望外,上前一步叫住了他,司务长也认出了我,他惊奇地问:“陈小姐,你在这里找谁?”
我说:“我找你部队,原来的办事处已经搬走了,找不到人。”
司务长说:“你跟我走吧。”
他领我到一个村保长家吃了饭,而后带着我找到了三五支队司令部,在那里我又见到了李环琴。
我高兴地流下了泪,我终于找到了抗日部队,心中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由于我曾在医院工作过,组织上就分配我到五支队,做医务工作。不过当时我思想上压力不小,因为在医院里我只是护理工作,还没有给病人单独看过病。
到了五支队队部,他们给我一个药箱,药箱里面装着内外科的药。由于部队只有我一位女同志,部队为了照顾我,便给我安排了一名挑夫。挑夫一头挑着药箱,一头挑着我的行李。就这样我开始跟着部队行动了。
1943年春,我调到三支队队部。跟着三支队曾经参加了解放四明山梁弄的战斗。打仗的时候,我背着急救包,穿着草鞋,和战士们一起爬山越岭,穿梭在枪林弹雨中。1944年4月,司令部派30余人带着电台到浦东,张席珍从浙东调浦东支队任参谋长,我和俞叔平跟随张席珍也从浙东调到浦东,由张席珍带队,带着一部电台,到浦东打游击。
(选自《宁波市新四军研究会情况与交流》201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