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全看着一排枪过后,所有的犯人无一例外,纷纷倒地。
三全以为,就此结束,没想到,日本人挺着刺刀,排着队形,对着尸体,就是突刺。
三全看到刺刀不是挑起来的碎肉,就想吐,那男子拍拍他,“你别看了,我就不明白了,对着尸体,他们怎么会这么激动,激动到兴奋。”
过了好一会,日本人开始列队,那男子一愣,赶过去集合了。
三全愣住了。自己去不去,似乎人家整队,就直接离开了。
三全没离开,站在原地,满脑子疑惑,这是要放了自己还是怎么的?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从远处疾驰了过来,直到三全面前,才急刹车。
三全看着这辆日本军车,上面走下来一人。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武藤。
武藤这次装束不一样了,一身标准的日本人服饰,脚上一双木屐,结实地踏着碎石地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武藤怀里抱着两把刀,一下车,冲着司机说了句日语。
小汽车就加大马力开走了,。
武藤走上前,把一柄刀扔到了三全面前,“今天,在这里决斗吧。”
三全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武藤拔出来到,“把刀拿起来,不拔刀,是对我们大日本武士的侮辱。拿起来!”
三全俯下来身子捡起来刀,抽出来刀,刀尖对着武藤。
武藤踩着木屐,冲了过来,高高的举着刀,嘴里高声呼喊着杀!
三全拿刀的手,有些颤抖,腿如磐石,不知道怎么办地愣在了当场。
武藤每一步都很用力地踏着地面,他要从地借力,武术的根本就是力从地起,武士刀的根本就在于稳如磐石,刀行轻盈。
三全只是眼睁着看着武藤冲上来。
武藤一脚踩住地,另一只脚腾空而起,就要凌空施展劈砍。
三全闭上了眼睛。
忽然,三全感觉到手上一沉,一股怪力把他拉扯向下,三全浑身的僵硬,顺势便倒了下去。
自己死了吗?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不对,三全想着,太阳的光,还是温暖的。
三全慢慢睁开了眼,武藤瞪着眼看向自己,赶紧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一会,又没有了动静,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武藤还是瞪着自己,手上一股热乎乎,黏糊糊的液体。
三全胳膊一用力,把武藤推开,一把刀,直插进武藤肚子。
三全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只到三全,找到了武藤的一只木屐,他才确认,武藤就是被自己杀死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武藤自己杀死了自己。
三全废了九年二虎之力,才把武藤的一只木屐从地上拔了出来,木屐的一只齿断在了地上,扒开碎石,露出来一块岩石的缝隙,武藤木屐的齿,正是死死地卡在缝隙里。弹跳起来的武藤被木屐羁绊住了,摔到了地上,自己插进了三全的刀口上。
三全从武藤身体里抽出来那把刀,在武藤身上擦干净血迹,“呸,狗日的东西,死了真好。”
三全又把武藤的另一把刀也收拾了起来,两把刀一起抱在怀里,看了看四周,跑着就离开了。
三全不知道哪里可以去,跑了不近的一段路后,找了个隐蔽处,坐在了一处洼地,心里开始找去处。
自己杀了日本人,三全这样想着,日本人绝对认识自己,本地方不能随便露面,太给家里人找灾难了。思来想去,他决定往山里走,走远点。
三全打定了主意,在洼地里,一直等到了天黑,就开始往山里扎。
今晚的夜路,月光特别好。三全走到了山口,回头冲着县城,作了个揖,“秀莲,我走了,我还会回来的,你带好丫头。”
三全抱着刀,一路进了山,肚子有些饿了,就采了野果。
山里走到大半夜,三全浑身的疲惫席卷而来,倒地就睡了。三全知道,前面没猜错,应该是白家洼。
白家洼,在山里,世代的山民,防匪意识比较强,白家洼的村郭外头,就是石头垒起来的高大石墙,整个村子,就像是一个大壁垒。村子里有源头泉水。
白家洼自从日本兵来了,村子就封了,不再和外界联系,在白家洼人看来,石墙破了,比不上丢弃祖先留下来的家业,举族都坚持留下来,守着白家洼。当年清兵来过,各路军阀来过,国民政府军来过,最后都无功而返,无疾而终,所以这个日本人来了,也并没有多么大不了。
白家洼封了村,就要有封村的态度。
有个姑娘,自小就是别人嘴里的野丫头,她从来才不管别人嘴里的规矩,只要她想怎么样,她就一定去做,姑娘叫文秀,名字里充满了家里人对他的期盼。
文秀被封村,留在了村口,她要去祖坟,在忌日给爷爷上坟。
“你这女子,村长说了,谁也不许出,你非要出,不是带我为难呢嘛。”
“不为难,你开了门,我走出去,你关门,好好护着村子。”
“那不行哩,你要是出了事儿怎么办。”
“你这人咋就说不明白呢?我自己由我自己来管,你把其他人管好,行不行呢?”
“那不行,你是这村里人嘛,我们就要保护好你嘛。”
“我不麻烦你们,开门,我说的,责任我来负。”
“你说了不算嘛。”
“你还真难说话,我就问你,今天你开不开?”
“规定嘛,不能开。”
“谁来你能开?”
“谁来我也不敢开。”
“我是去上坟,祖坟,懂不懂,过了忌日再不去,就要怪罪了。”
“没办法嘛,祖坟再必须去,死人也要给活人让道。”
啪!
一个清脆的耳刮子,抽在了那人嘴巴上,文秀气呼呼地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那人,“你这个忘了祖宗的东西!连祖宗都可以不要的畜牲,你是草里长的,还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族之大事,在祀与农,秀才先生告诉你的忘啦?”
那人捂着嘴巴,站在原地,看着文秀,满脸的愧疚,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文秀趁着凶势,推开门,快步冲了出去。
文秀走路时,也是有些害怕,眼睛不停地向着四周围探看,她说的自己对自己负责,不是虚话,心里离开了安全壁垒的害怕,和必须要祭祖的坚定,交替地推着她,向前走。脚步难免没有那么踏实。
脚步子发虚,走路自然是不稳。文秀轻轻地踢到了什么,可是整个人都冲飞了出去,借助着草地的润滑,着实滑出去一段。
文秀遇到了三全。
等到文秀看清楚了三全,爬起来,上去就踢了踢他,“小子,别装死!”又看了看,自言自语道,“不会就是个死人吧。”
文秀赶忙蹲到了旁边的灌木丛里,警惕地向着四周看去,生怕哪里窜出来一个什么凶神恶煞的兵匪。
观察了一会,又仔细听了一会,文秀才放下心来,用手在四周摸了摸,摸到了一根棍子,文秀拿着棍子捅了捅三全肩膀,三全没有反应,文秀想了想,又把棍子,在三全腰眼处用力捅了下去,反正反应不大那就加大力道。
这一次,三全喉管里,发出了微微的呼气声。
文秀赶忙停止了捅他的动作,放下棍子,又仔细地听了听四周,确认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三全,去靠近探查探查。
三全这时候被他捅明白了过来,大脑在逐渐地恢复。下意识,他告诉自己,自己遇到了野兽。
三全微微眯着眼,自己正上方,一个披满了毛发的东西,正在慢慢地低头,贴近自己。
三全双手猛地向上,用力狠推。然后拉腿就跑。
刚跑了一步,三全就觉得不对,那个野兽怎么发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三全随手摸了个棍子,走过去检查,结果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野兽,明明是个披着头发的姑娘。
文秀跌坐在草丛里,揉着脚踝。
三全赶忙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冒失了。”
文秀揉着腿,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三全凑过去,要看她的脚踝。
文秀用另一只脚,一脚把他踹倒了地,“没看到我是个姑娘?下流!”
三全坐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就看着他。
“你这个人,怎么也不会哄哄我,有机会,跟阿贵好好学学,他那张嘴,一开口就会哄人,可惜了,除了哄人,啥也不是。”
“阿贵是谁?”三全问道。
“阿贵就是阿贵嘛,我们村子民兵副队长。”文秀不耐烦地解释道。
三全往地上一趟,“哎,还是躺着舒服,反正我也不会哄人,还是闭嘴吧。”
文秀从挎篮里掏出来一个果子,用力地向着三全丢过去。
正砸在三全脸上的果子,被三全摸到后,直接送进了嘴里,一边吃着,一边说道,“甜甜甜,还有没有了。”
文秀脱口而出,“你!没——”话还没说完,从挎篮里又掏出来几个果子,用力地砸向了三全,“吃吃吃,这贡果,你就吃吧!”